周子扬眼里闪过一瞬疑惑, 挑了挑眉笑出了声:“呦, 我这关了几年出来,记忆都被篡改了?你是林少安他妈?那我们……是不是还得续续夫妻情啊?”
他一步步靠近, 抬起手指挑逗似的勾了勾容倾的下巴。
“你想干什么?不要碰我!”
岸边几颗砂石滚落,容倾眼看着已经无路可退, 恐惧感像洪水猛兽搬让她窒息,忍无可忍,几乎使出了要掰断那肮脏手指的力气去回击。
却不想,一个男人这么不堪一击,竟然被她推得踉跄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了身后的树上。
“周子扬,你要知道,就凭你那封邮件威胁,加上你刚刚的举动,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我现在就算一刀杀了你,也是正当防卫。”
“什么邮件?”
容倾神情一恍,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一开始就推断错了:“邮件不是你发的?”
“哼……”周子扬无心再管这些,冷笑一声:“装什么清高?真以为自己生在律法世家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亲妈是谁……还不是和我一样,是条没爹疼没娘要的狗!”
帽沿下的阴影,遮住了容倾的双眸,不知哪一刻咬破了内唇,血腥味好似弥漫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得再无力说出一字,也无心再想其他。
“稀罕什么?林少安长大了,也不过和她妈一样,是个用钱就可以操控贱女人罢了……当宝贝疼着,到头来还不是养个白眼狼……像这样的孽种,死了最好……”
话音未落,一把冰冷匕首划破了夜色,抵住了周子扬的下颌。冷光颤动了一秒,在褶皱的皮肤上印出深深一道痕。
“闭嘴。”
容倾用那阴影下的眼神同时发出警告。
周子扬不知道是精神失常,还是想继续激怒她,不要命地顶着刀尖而上,步步逼退容倾:“你现在一定想杀了我对不对?我告诉你,这就是命,你留着你那杀人犯妈的血呢……呵……”
那笑让容倾觉得颤栗又可悲,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匕首,指尖用力到泛白疼痛。
或许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想永绝后患吧。
最后,她还是放下了手。
“你错了,我没有她那么傻。”
她低垂了面容,两滴泪珠断线似的从她的睫毛缝隙里滑落,凄凄凝眉,看得周子扬都有些愣神。
随后痛叹一声,收起了回忆,抬起头来又恢复一脸淡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倒是提醒我了。是啊,我为什么不报复……”
周子扬再次逼近,让容倾措手不及,没有功夫给她思考清楚,就抓住了她持刀的手,一个倾身用力,狠狠划破了自己脖颈。
“周子扬你干什么?!疯了?!”
挣扎间,不知道哪只手无意打掉了容倾的帽沿,血液飞溅在如雪的面容上,一卷长发散落腰间,每一缕凌乱都挥霍着凄美。
那双眼水光颤动,空洞又惊恐地泛着红。
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松了刀,手腕遗留的抓握力让她浑身发软,摊落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周子扬倒下。
周子扬放弃了捂住刀口的本能,带着不真实的笑,气弱地重复着:“没错……我要让你也尝尝什么是牢狱之苦,让你知道什么是宿命……成为自己最恨的人,是什么滋味……”
只是他不曾想,眼前这个本该失魂落魄的女人,还是迅速恢复了理智,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和报警电话,脱下了外套,想尽一切办法帮他止血。
“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害怕了吗?不想当杀人犯吧?你也害怕坐牢吧?害怕……像你妈一样吧……”
男人还在用最后的力气嘲讽着,他自以为每一问,都在往容倾伤痕累累的心头再捅上一刀。
可容倾丝毫没有失态,很快找到出血点按压住,声线平缓道:“我在草丛里,提前安置了摄像头。如果我出现了任何意外,手机会自动报警,录像也会第一时间传到警方。”
周子扬眼底一惊。
他当然知道有摄像头,就算容倾自己不留一手,天眼覆盖的今日,又有哪里容得下漏网之鱼。
只是望着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女人,他还是不忍一问:“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是更好?”
“救人需要理由吗?”
容倾随口一答:
“没有人有权利决定你的死活,就算是死刑犯,在行刑前出现了生命危险,狱警和医生也会极力抢救。”
或许是人之将死,周子扬也松了眉眼,笑道:“你还有心思跟我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