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心头一颤,大脑空白了一瞬。
“怎么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她有些不悦,随手撩了撩头发:“有目标学校了吗?去英国还是美国?”
林少安沉默片刻,迂回道:“顺利的话,应该去她的学校吧。我想离我喜欢的人近一点。”
一晚上的冷静,让她想明白很多事。
她们是家人,暂时也是师生,这个时候表达掩埋多年的心声,是下下策。被当做童言无忌一笑了之也就罢了,万一容倾信了,站在一个师长的角度,她又要如何自处,她不想让容倾为难。
可一层不变的关系,让她如同一只焦灼在热火上的蚂蚁,她想一如从前般,把这场温情绵绵的家人戏码演下去。
但她的心在动啊,而且愈演愈烈,每一次跳动的疼痛,都把她往悬崖边再推一寸。让她每一刻都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占有她。
她坚持不下去了。
“对不起,没提前和你商量。”
对不起,没提前和你商量,就擅自喜欢了你。
容倾眼底的疑惑,在片刻的惊讶后,逐渐融化成了然。
她低了低头,藏起一夜未眠的落魄,环抱着双臂靠在料理台边,看着林少安出落得越发娉婷的背影,喉间疼得发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沉默地走上前,把林少安的手机拿了过来,把自己的号码设置成紧急联系人,递还手机前,又暗暗记下了两串号码。
“等我一下。”
林少安看着容倾上了楼,期许着她能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出于家人的关心,问问她到底喜欢谁?限制她即便是谈了恋爱,也不可以不回家住。
可容倾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没上楼多久,就平时一样气定神闲地下来,交给她一张银行卡:
“这是你妈妈这些年给你转的生活费,本来你生日的时候就打算给你的。现在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这些钱,应该由你自己保管。”
“生活费?”林少安皱了皱眉:“你不是每个月都给过我了吗?”
容倾眼神躲闪一瞬,蹙了蹙眉,直接把卡塞进了她包里,不耐烦道:“剩下的。”
“嗯……那我走了……”林少安挪着脚步走到门口,又回头臭屁地补了一句:“这一个学期都不回来哦!”
容倾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没回头看她一眼,只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
“去吧,别受伤。”
林少安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门锁啪嗒一声落下后,那微微颤抖的遥控器才经不住从手心里掉落。
她不知道,容倾其实在意的。
过后几个月,每周一和周四,成了林少安翘首以盼的日子。
她总是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教室,趁着没人,在讲台上放好保温杯和喉糖,然后一个人默默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
容倾在学校还是不冷不热的,碰到打招呼的同学就微笑点头,碰到别的年级慕名来请教的也会耐心讲解。除此之外,她和学生们始终保持着遥远的距离。
林少安说到做到,一学期都住在学校,高分考过了四级,也顺利完成了期中考试,还入选了学校专业辩论队,加上年级长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结课以后,她一头扎进复习的苦海里,整个考试月都没怎么和容倾联系。终于顺利完成了期末考试,明柔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一起庆祝一下,她也婉拒了。
七月盛夏,蝉鸣扰得人心浮躁。
大厦供着中央空调,还算清凉,一大早律所休息室就来来去去了好些人,明理趁人少过来接了杯咖啡,见容倾也在,索性坐了下来。
手里捏着搅拌棒搅着奶泡,薄唇只轻微动了动,用她冷厉的眼神和语气问侯着:“怎么了,一大早心事重重的。”
容倾心不在焉地问了句:“姐,你说爱情是不是真的比亲情更重要?”
明理漫不经心的喝了口咖啡:“林少安谈恋爱了?”
容倾一下子醒了神,满眼惊讶和茫然:“我有说‘林少安’三个字吗?”
明理冷哼一声:“除了她,还有谁能让容倾牵肠挂肚?”
容倾又羞又恼地瞪了明理一眼,无奈叹道:“我就是一下子不能接受,她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明理沉沉叹了口气,接而问她:
“你是不能接受她长大,还是不能接受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你的事实?”
一针见血。
容倾脑子嗡一声响。
那是她从沼泽地里拼命拉上来的孩子,她放在心尖上保护着的孩子,她不愿将来看着她为了一个人撞南墙,不愿她尝尽了那么多苦难后,还要再为情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