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很少这样把贴心放在嘴上,容倾显然也讶异了片刻,颔首一笑,温哄:“知道了,小大人。”
林少安努了努嘴,背过身闷气着暗暗嘟囔:“算了,你根本就不知道……”
几分钟后,久无回音的院门终于打开,迎面走出一个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的老太太。
“烦烦叨叨,大周末也不给人清静……”老校长引着两人从院门口走到里屋,数落声就没停下:“两手空着就来,没规矩!”
林少安抿着嘴巴不敢吱声儿,瞟了眼容倾,看她倒是笑得一脸从容。
“两手空着哪敢来蹭饭呀?”容倾忍俊不禁地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文件:“最近城市管控严格,我知道您在发愁这些毛孩子。前段时间去申请办理了它们的证件资料,还在网上定制的狗牌、牵引绳和一些狗狗用品,估计这两天就能到。您放心,以后它们不会再被驱逐了。”
老校长接过文件,拿老花镜比了比,一边往记事簿里收着一边嗤她:“这还差不多……”
林少安好奇地打量着容倾给出的文件,看到好像是些城市养狗注意事项,疫苗接种地址和兽医急救电话之类的信息。
她不知道容倾什么时候去做的这些,显然早就想好了这次过来就要登门拜访的。
再回过眼神的时候,才发现老校长盯着自己,尴尬一阵,眼睛一转指了指容倾:“她的就等于我的了。”
老校长冷哼一声:“小小年纪,脸皮倒是不薄!”
林少安羞得往容倾身边依了依,撇嘴嘟囔:“我就说改天再来的嘛……”
容倾浅笑不语。
传言里老校长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所有人都拿她的古怪脾气没办法,尤其是退休后的行为,越发让人匪夷所思。
比如看见学生翻墙逃课,不仅不管束,心情好还帮着打掩护。
比如最夸张的时候,一人在学校家属区后院收养了十二条流浪狗,还有一半都是大型犬。
再比如,威逼利诱一个来等姐姐放学的小学生,帮她给她的狗在院子里搭个秋千。
容倾回忆着这些,忍不住噗哧一声。
林少安听着容倾和老校长一言一语描绘着她从没听过的趣事,都忘了动手里的筷子。
在每一道缝隙里捕捉喜欢的人的影子,是单相思者乐此不疲的事。
“这么个晦气地方,这些年也没学生再来了,”老校长说着说着,吐了块鱼骨头,拿筷子头指了指林少安,努了努嘴:“诺,就她,一天天的……晃得你那秋千嘎吱响,吵我午觉。”
林少安眉梢一抬,顶着一双无辜眼低了低头:“我又不知道是给狗狗玩的……”
口头不承认,心里却想着,容倾亲手搭建的秋千,就算是早知道是给狗狗玩的,她大概也会欢喜地摇着无形的尾巴上去坐一坐。
老校长看了眼林少安碗里的菜,皱了皱眉:“怎么光吃你妈做的鱼?”
“婆婆!我都说了倾倾不是我妈妈嘛!”林少安又羞又恼:“再说您做的菜也……”
容倾清了清嗓子打断,夹了块烧糊的排骨,勉强自己说着违心的话:“漾漾的意思是,好吃的要留在后头。”
林少安脑筋一转,连连点头。
老校长狐疑地打量她们一眼,放了筷子:“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吃饱了。”而后推了推林少安:“年轻人要多干活,去!洗碗去!”
林少安看了眼容倾,不知所措地放下碗筷,收拾收拾去了厨房。
矮小的木方桌前,只剩下两人静坐。
容倾注目着小丫头忙活的背影,仿佛总能在她的乖巧中看到几分桀骜,亦如初见。
譬如在林少安只知道埋头踩雪的七岁,明明早早学会了取悦大人,学会了逆来顺受,却仍然会苦中作乐,扬起骄傲的小眉毛,挥挥自己仅有的围巾炫耀。仍然会堵着气不来见她,还不甘心得每年在她家门口晃悠一次,放上千年不变的生日蛋糕。
因而她看到她的特别,沉溺她的可爱。
这么多年也常有人问她,为什么对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这么上心。家里人以为的是,她救赎林少安就像救赎从前的自己,她默认,但心里潜藏更多的,是依赖,对一份纯真可爱的依赖。
像污泥贪恋洁白的雪,没有理由。
老教授观察许久,终于忍不住哼笑一声:“还说你不是她妈呢,亲妈都没你这么上心,人都走了,眼睛还追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