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空姐便送来温水和坚果,凡真将小包装的坚果拆开,倒在掌心,一颗一颗地塞入口中。
霍震看她嚼坚果时,腮帮子很费劲的一鼓一鼓,明显是在用力咬牙关,在压抑着情绪。
这个瞬间,霍震像被什么迎面痛击了下,整个人碎得四分五裂。
霍水仙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啊。
他怎么……能把唯一的孩子逼成这样?
连哭都不敢出声,怕被蒋明潇看到。
霍震心里一阵阵绞痛:“水仙,爸爸去退婚……把钱都退给明潇……”
“没用的,别说是蒋明潇,就连蒋伯伯也不会同意。他一生最要面子,怎会容忍蒋家被退婚?”凡真闭眼,涩然地缓了缓,才把话说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要退也只能由蒋家来退。”
霍震怎会不知“形势比人强”这个道理,他唇角动了动,终是无奈地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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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元国刚刚入冬,走出航站楼,冷空气忽的灌入脖颈,凡真下意识瑟缩肩头,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肩头围上来一件厚实的斗篷,凡真仰起头,看到蒋明潇温柔的笑脸:“姐姐想去哪个酒店?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凡真垂下眼眸,淡声拒绝:“不用了,这里打车很方便。”
蒋明潇想要靠近,即便凡真周身都是冷意,还是情不自禁地贴上去:“太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是……”
“蒋明潇,回元国之前我们说好的,你不会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也会遵守约定,配合你要我扮演的角色。”
蒋明潇被凡真的那句“扮演角色”刺到,眼底溢过淡淡的落寞。
远处,有载客下车的出租车,凡真解下围在肩头的斗篷,递还给蒋明潇:“有车过来,我先走了。”
蒋明潇追上去:“周末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爸爸。”
凡真钻进出租车,摇下车窗:“你把蒋伯伯住的医院发给我,我自己打车去。”
说完,她没再给蒋明潇开口的机会,吩咐司机开车。
蒋明潇僵硬地站在路边,空荡荡的站楼四周都灌着风,发出嗖嗖的声响,像一道道利剑,直射入她的心肺。
怀里的斗篷轻薄温暖,依稀还残存着凡真身上的香气,白绒在她掌心划过,蒋明潇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那件斗篷抱在怀里。
她第一次见凡真的时候,她五岁,凡真八岁。
那天是祖母六十大寿,蒋家人都在前厅招呼宾客,而她却在佣人间的角落里被堂哥堂姐逼着学狗叫。
蒋明潇的父亲生性风流,在外头有许多私生子。碍于原配娘家势力,不敢将他们带回蒋家。
但蒋明潇却是例外,只因为算命先生说她八字好,能守护蒋家世代兴旺,蒋老太太亲自把她接回,拜了祖宗,入了族谱。
蒋明潇虽然回到蒋家,但总是处处受排挤,堂哥堂姐们趁老太太不在就往死里欺负她,她不能反抗,更不能告状,否则会被欺负得更惨。
老太太过寿,自然是顾不上她。蒋明潇被他们压在地上,用小刀划破她伤痕累累的手臂。
就在她疼得难以忍受之时,有个穿着白纱的小女孩走过来,颤着声把他们赶跑,拿出小手绢,替她把伤口包扎好,还把手里的蛋糕分给她。
宴会开始,老太太终于想起蒋明潇,把她叫过去。
蒋明潇走到前厅,听到一阵优美的钢琴声,循声望去,才发现弹钢琴的正是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女孩,她背对着她,手指在琴键上娴熟地跳跃,谢幕时大大方方地朝台下鞠躬,脆生生地说了一段祝寿的吉祥话,惹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那天,蒋明潇心里住进一个人,她的名字叫……霍水仙。
等她十三岁分化成Alpha,朦朦胧胧有性意识的时候,蒋明潇就觉得凡真那种温柔恬淡的美,比其他Omega都高出好几个台阶。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就是很吸引人。
再长大些,每次见到凡真,蒋明潇就更克制不住心底的悸动,想着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晚一步,真的只有那么一小步而已,就能得到姐姐了。
蒋明潇把斗篷拢在怀里,眼眶里的水雾越来越大,几滴剔透的泪珠落在指尖,顺着下坠的方向在地面砸出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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