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蝉‘嗯’了声,继续分析:“第二,从咱后来的视角看开辟新土肯定是失败了,我不知道巫族本来能活多久,但显然那些创造祭坛的人都死了,说明这个门,起码是巫族守的那个门在别处造不出来,打不开。”
顾弦望很快接道:“若是这样,那龙家人的门可否视作打开了?我们穿过的那道——”
不等她说完,叶蝉立马摆指,“NO,不能这样想,这其实是一种惯性思维。”
“我学过一门贼冷门的课,叫训诂学,通俗讲就是解释古文的,这玩意儿从先秦战国开始就有了,为啥?就因为字义不通啊,你想那么多方言,还有各国各地自己发明出来的文字,隔着十几二十年就未必看得懂了,几千年前的事儿,你以为他说的是门,但那个门和我们今天看到的门很可能毛线关系都没有。”
“而且要是龙家人那么牛逼,那他们为啥还要追在巫族人屁股后面跑?追了这也得有千把年了吧?难不成能是虐恋情深吗?”
顾弦望默然,的确,心急障目,这个问题她与龙黎早有分析,龙家人追逐巫族人的目的应当也是想回到仙岛,正因没有归途密码,所以才蛰伏至今,既然他们都想回去,便说明在中原无法达成自己原本的目标。
他们行到了绝处,想回头。
叶蝉说:“所以第三,就是所谓的归墟,我这几天也琢磨,咱几个到底是怎么从内蒙直接穿到四川来的,虫洞是个可行的解释,但我对物理学没啥研究,他们理科的习惯是先将客观事物固定下来,A点和B点是确定不能挪动的,那变量就是中间的这条通道。”
“但在文科的视角,我觉得未必一定这样看,我们可以大杂烩,可以形而上,把整个地下空间看做是个——呃,是个球。”
“所谓天地之初,混沌如卵子,内蒙地下的坑就是这个卵的一部分,在大树的那层我们还在内蒙,掉下去后其实就在别处了,只是咱自己不知道,现在这个古寨其实也在卵里,它不是一直存在一直开启的,否则咋解释那个盗洞就大喇喇开在那,结果一帮人三十年都找不到?”
此话一出,顾弦望脑海中电光石火一样,“药壤!”
“啥?”
“我们一直猜测传说中的不死药由药壤和人参血组成,人参血就是龙家人的血,而药壤很可能就是当初在地坑中覆盖住龙家人的岩石,顾瑾年曾说过药壤非石非药,而是肉,我们所在的岩腔其实是地腹,是活的!”
叶蝉眼放精光,怔怔重复:“活的、活的……五脏六腑,内脏。”
顾弦望继续道:“他还念叨过女娲抟土造人,但神又是谁造的这样的话。”
这瞬间,叶蝉猛一拍手,险些蹦起来,“盘古啊!”
“盘古开天辟地,分化混沌,用自己的身体孕化万物,他浑身上下大部分器官都有对应的东西,连吹出的气都变成了风,唯独心脏,从没人提过盘古的心脏变成啥了,归墟是汇集天下流水之地,心脏是汇集全身血液的器官,有始有终,万物归一。”
“你是说——”
叶蝉目光灼灼地说:“混沌!混沌可能压根没被完全分化,还有一部分盘古也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心脏镇在地下,这部分变成了归墟,龙家人的老祖宗找到了这个地方,但找到也没用,他们可能要的不是这个。”
顾弦望惊出一身冷汗,若这个假设成立,那这个地方很可能随时都会闭合,那个门就像蛋清蛋黄间戳开的一个眼,那个眼无所谓开在哪里,反正都会重新融合,但鸡蛋外的蛋壳是客观存在的。
她吁出口冷气:“开启归墟的钥匙,也许就是神族人的血。”
只有打开边界,她们这些凡人才能进出,若龙家人一直不开,那江湖人就算找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真正的龙家古寨,更要命的是她还有另一个猜测,归墟是混沌,那混沌里是否存在时间,在内蒙地下的枭鬼尚会问今夕何夕,那关在门后的龙黎呢?
沉默当口,两人身后忽然扑出水响,方才周遭水面还很平静,连丝波纹都不见,这瞬间水底突然抛上个人来,顾弦望一扭头,正和脱水游鱼样挣扎的易招打个照面,不及反应,紧跟着又有四五条人影同时窜起,一脚将易招踢到两人身上。
顾弦望被拦腰撞倒,手里的枪顿时脱出,眼前水花四溅,朦胧之中,只见个黑洞洞的枪口瞄向三人之间,她下意识抓了把土向前扬撒,人紧接着抬身,同时耳际传来砰响,她肩头一歪,大臂中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