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今晚是个好的时机,她想再试着观察龙黎休息时到底有没有异常。
龙黎由着她将自己放倒,酒精的残香似催眠曲,顾弦望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个吻,低声道:“你该好好休息。”
休息,她微微阖目,在微醺中思索,她的确许久未曾休息了。
但不是今天,也不是现在。
顾弦望抬身时,龙黎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已被她裹到了身下,一股混杂着薄荷味和奶香的凌冽酒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点辛辣,龙黎压在她身上,弓起背脊的弧线,像是匹蓄势待发的狼。
“醉大了?”顾弦望故作平静。
左耳微动,两下。
龙黎轻笑着俯身,凑近她的侧脸,唇畔离得很近,但就是不贴,她只用气,舌尖在上颚和齿缝游走,拼凑成词句,而后用湿濡的风送出去。
“弦望觉得呢?”
“我醉了么?”
她觉得…她觉得浑身都在发麻!
顾弦望本就有些醉酒,现下脑子里更是团浆糊,只感到龙黎的手正顺着她的腕子往上游,游鱼入水,顽猴跃林,分明是体温偏低的人,怎借着几根手指便四下纵火。
“你……你不睡了?”
龙黎的眼睛在夜色中泛光,深褐色的瞳仁浓如绸缎。
欲色,欲色变成了某种实体,可见,可闻,可嗅,可触,顾弦望所敏感的磁场此刻反成了囚禁她的泼天大网,结扣系在她的颈间,系在她的腰侧,摩挲着她的手腕和脚踝,无形的网绳滑如凝脂,却又隐带着不经期许的粗粝。
便似上好的蚕丝面,暖被从身上滑落,偶然间刺出的一根绒心。
羽管硬中带韧,搔得人疼中带痒。
薄唇终于落下时,她几乎已经缴械投降了,她的外套落在床脚,里衣也掀起大半,火燎之后又随泉涌,整个人都荡在一叶时刻翻覆的舟,顾弦望弓起身,齿缝中不自知地溢出似咛似呓的喘,龙黎吻在她的喉结,如含住颗不断游动的玉珠。
所有声音都被她夺走了。
她偏又问:“还疼么?”
龙黎的掌心覆摁在她的小腹,温度很高,像盖着层火。
顾弦望懵懂地皱了皱眉,反应了一下这个问题由何而来,半晌,她才从混沌的思绪中抽出那条线,“这次…结束得早,已经、不疼了。”
不疼了。
龙黎压下来,紧贴在她脖颈边,像是在舔舐肉块的狼,齿缝啮咬着她的肩,她施力比以往都要重,好像不这么做,她就不能感受到她,她如抓紧浮板一样死死箍锁着眼前人,“今天,可以么?”
陌生的天花板如夜船涌荡,但是在飘的不是房间,而是她的思绪,她还什么都未来得及学呢,但又好像什么都已经会了。
是一种本能么?她不知道。
“笨蛋。”
顾弦望仰起身子,想要看清她的眼睛,但夜色太黑了,月光透不进来,光线徘徊在窗外,从窗棂挪转到玻璃间,玻璃上贴着大红的福字,风在木隙中娑动,有些凉。
她似乎听见偏院里,羊群躁动起来,蹄子踏在沙地上,绒毛挤撞在一起,羊羔受惊,发出咩咩的轻咛。
秋夜的风真是凉了,羊群也需得拥在一处,才暖么?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事,的确太多了。
第189章 鬼影
顾弦望恍惚间想起在某个咖啡厅里听过的钢琴曲。
云起雪飞渐近尾声, 最末的这一节变成了单音的频奏,指腹敲击在白键的中央C,那是中音的起首, 是乐谱的砥柱, 云杉木的键面被反复顶触,牵动着琴身中包裹绒毡的小木槌敲击着淬亮的金属弦, 柔醇的音色长久蓄积,在一刻轰然倾泻出银河落天的震鸣。
滋啦一声,余音消绝。
汗水从额间滑落,龙黎跪直身,视线从肩头深深的齿痕,落到身上碎成条的棉质背心, 她充血后的肌群棱角分明, 沾带汗液的腹肌和海报上的照片对向而现, 片刻失神后,她松了松五指。
奏乐者激昂的宣泄后,便余下餍足的怔然。
星星点点的殷色沾染在衣料上, 大多是从她肩头渗出的血。
顾弦望愣了好久的神, 试图分辨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浑身的感觉都很陌生, 腰眼酸胀得不行,却又和练功后截然不同。
她记得有一阵子师兄弟们很喜欢一种游戏, 他们从小铺买来成袋的气球, 气球口卡在水龙下, 哗哗的接满一大包, 系上口,几人便赛着谁先捏爆自己的水球。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那只爆开的水球, 空落落的,却又残留着饱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