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清了清嗓子, 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反正又喝了口伏特加,觑了眼顾弦望,说:“弦望是我的师妹,她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进到这里来是有她的苦衷的,所以…所以——”
龙黎静静地听他说到’苦衷‘两个字,挑眉问:“所以?你希望我放她一马?还是不要与她争抢?”
措辞半晌,顾弦望干脆地从姚错手里拿回了酒瓶,不锈钢瓶盖叮的一声合上,然后被慢条斯理地拧紧。
“没所以,我的人情,我会还。龙黎与我要的东西相不相同现在谁都不知道,即便相同,”她抬眸看她一眼,“也就是四个字,各凭本事吧。”
其实姚错怎么会看不清现在的局面?求,求不来;打,打不过,看看顾弦望现在都伤成什么样子了?如果在地宫他们但凡差上一点运气,只是一点,现在又是怎么样的?
他苦笑一声,抓了抓后颈上的发茬:“行,那就当师兄多余说这么一嘴。龙小姐,你也别往心里去。”
龙黎没有什么表情:“在我的位置上,我不能与你保证些什么。对于弦望,我想既然她做出这个决定,那么后果如何,不论她担得起、担不起,打落牙齿和血吞,这是她。之于旁人,你舍得,便多跟一段,不舍得,便早早挪眼,这是尊重。”
“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让,我相信她也一样,你也一样,所以这样的话,不必再提了。”
姚错微怔,他奇怪龙黎何时改的称呼,也诧异顾弦望对此并不反感,对于他的师妹来说,好像生活中的一切都被切割出不同的半径,从陌生人到同事再到师父师兄,最里面的就是家人,不同的人被她赋予了不同的权限,了解多寡、相处分寸,等等一切。
有谁可以直呼其名而不被她反感呢?在姚错的认知里,是从师父师兄这条线以里的人才有的权限。
他试探着问:“你们…已经很熟了?”
龙黎平静地说:“还好,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关系。”
“咳。”顾弦望突然呛了口风,捂着嘴说,“反正以龙队长的个人品德,到最后应该不至于和我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放心吧师兄,你还不累么?快睡吧!”
深林夜色浓,坑洞内连风声都轻微,姚错这个人在外头其实挺爽利的,偏就对着顾弦望的事总是显出一副老妈子模样来,又唠叨了几句,听人家不愿搭理了,再翻身的功夫,意识就丢了。
光听着他一个人打呼,顾弦望与龙黎两人相对坐着,一时间都无话。
半晌,顾弦望问:“还守夜么?”
“嗯,这里虽然靠近祭坛,山民轻易不会入内,但玉子现在毕竟下落不明,多防一线,就少犯一次错。”
“你觉得玉子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
龙黎道:“她将我放进地宫,也许是因为我顶着龙家人的名号,她或忌惮,或试探,多半是想宁错杀不错放。但你们两个,我确实还没有头绪。”
“你的意思,她不是真的叛变?”
“其实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要什么。她对天坑的了解做不了假,蚂蟥坑下的地道很新,是近几年来新掘的,她潜伏于此,必定有她的目的。”
顾弦望想了想,按照龙黎的说法,既然他们三个算是被扔进了死门里,相对的,萨拉他们就很可能是被留下的,从现在的迹象还看不出玉子最后的目的所在,导游到底在不在她手里,现在反而无法判断了。
她叹了口气,惆怅地嘟哝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谜呢?也不知地宫中曾被封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又是如何出得天门。”
龙黎笑了笑,从包里翻出那套备用冲锋衣丢给她:“没生火,夜里少不了蚊虫,你披着这个,快睡吧,还不累么?”
盗用她的台词?
“我不困,你先睡,我守上半夜。”顾弦望套上衣服,同时伸手止住她的下一句话,“如果你也不困,那就包剪锤,各凭本事睡觉。”
龙黎服气了,眉眼微弯:“看来你对你对本事真的很有自信。”
顾弦望托腮瞧过去,似笑非笑:“不是你说的么?打落牙齿和血吞。”
龙黎敛下眸子,原想将话题止在这里,她知道顾弦望睡不着,也知道她焦躁的理由,行百里者半九十,刀山火海闯过大半,眼前祭坛就这样明晃晃的立在那里,却还有那么多谜题没有答案,有这么多人下落不明,所以最后这一步,她停下来了。
她会彷徨,会犹豫,会恐惧,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