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主任把手机递给了她, 抬手给了她一只无线耳机。
“音频我导进手机里了。”他知道她要去找什么,不懈地轻飘了句,“没什么。”
俞温插上了耳机。
“……一定毫不留情, 砸晕”
一声诙谐之后,耳机里清晰地传来了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呼吸声, 有她的,也有他的。
一瞬间,俞温几乎耳鸣。
耳麦里传来的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哭声……
中间夹杂着几声哽咽。
“……我不要蛋糕、求求、求求你。”
伴着哭声, 声音模糊, 很难辨认。
但俞温听得真切,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
知道旁边的人虽然没说话,但这时一定是在看着她。
她连头都没敢转。
不哭, 不许哭, 一定不能哭。
她拼命跟自己重复着这几个字,一心念咒。
她硬扬着嘴角, 明知道这样的自己一定很难看。
“俞温,我出去一趟。”旁边的声音自然如常。
她连眼角余光都不敢瞥过去,听见了烟盒塑料纸被捏出来的一声脆响,仿佛故意让她听到。
她知道他要去哪儿了:他无非要留给自己一个空间。
门轻轻掩上,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放下了嘴角,趴在了枕头上。
转瞬,枕头湿透了。
曾经惊悚过害怕过,但那是好久以前,她已经坚强着走了出来。
本不该再有这份害怕,可是当有了要珍惜要呵护的童话,她才重陷那份恐惧。
她怕!怕那个人闯进来打扰傅主任的家庭,怕那个人来影响傅主任的工作……
她哭着哭着竟是笑了,原来她根本不曾走出来过:那块蛋糕早已不知不觉中埋在了她的心里。
本来就是童话的世界,她不应该让自己一步步陷进去,仿佛落入沼泽泥潭,越挣扎便越陷越深……
门外有声响,轻轻敲了敲门,人才进来。
她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
一只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困了?”
她假装没听见。
“那我关灯了。”
除了身上多了许些淡淡的烟草味儿,他好像跟平时一样,口气都淡定如常。
“下周蓓蓓的幼儿园听说搞亲子活动呢。我们提前调好班,一起去。”
她没说话。
“江过烤了些鳗鱼,说这个季节,小朋友们都会喜欢,我让他寄过来。”
他从来都不跟她说这些琐事。
她都没哼一声,他却继续着。
“沈奕安帮周若瑄在泸市建起来了事务所,自己也辞了京市的金牌律所,去泸市独立了。还邀请我们一起过去。”
他还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她说着话,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他本来从不会跟她叨咕的琐事儿。
“芳芳的妈妈生了,母子平安,老护士长说是个可爱的小胖妞。大名没想好,院里的人开玩笑说,芳芳的妹妹该是圆圆了。”
“……”
她听不下去,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做不到装作若无其事,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哽咽起来,即使埋在枕头里,也掩埋不住喘不过气的声声呜咽哭泣。
傅主任没再说话,只把手插在俞温脑门下面,轻轻一抬,抬起了她的脑袋,敏捷地给她换了个枕头。
轻软的胶乳枕,似乎是灌满了水的海绵,已经有了分量。
他把泣湿的枕头收走。
等了一会儿,俞温以为他会翻出来个新枕头,然而,并没有。
隐约听见隔壁屋里蓓蓓翻身时小脚丫踢在墙上的声音,她也跟着一起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刚转过身,她就看见了床头柜上多了条毛巾,她悄悄拿过来捂住了脸。
还有蓓蓓,还有奶奶,还有跟爸爸的承诺……过了几分钟,她终于把毛巾放下了。
“老婆,我没有枕头。”身后传来了低沉又委屈巴巴的声音。
她吸了吸鼻子,又往床边挪了挪。
身后的人,倒是很自觉,“一人一半呗。”不像商量,声音低浊。
音落,她的脖颈耳侧已经有灼热的气息传来。
俞温本不想理会,但一股气流而已,却仿佛夏夜的暖风,一瞬卷走了她没来得及擦净的眼泪。
她以为会失眠,然而并没有。
随着脖颈后面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她也慢慢跟着合上了眼睛。
傅欣书看着她的后脑勺,轻轻闭上了眼睛:
俞温,我不知道“蛋糕”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有你在身边,就是全部。
天快亮了俞温才打了个盹儿,感激繁忙的周一不再有闲暇去想东想西。
到了下班时间,5点多了她才顾上喝口水,午饭又随便对付了过去。
“俞医生,老院长说有人找你还挺急,下班之后让你去趟院长办公室。”小护士推门喊了她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