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婢女没想到柳氏这般示弱,顿时说不出话了,秦家发迹不久,所有下人都是买来的,这满院子有七成都是从小被父母卖了,自己虽被卖入大户人家,难免有姐姐妹妹表姐表妹被买入青楼,柳氏这么一说不知勾起了多少人的伤心事。
“我们姐妹,也只是想过安稳日子而已,”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柳氏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尤其我这位姐姐,原本是西域大户人家的姑娘,却被歹人给拐来中原,作践半生,看尽主子们的脸色。难道姐姐还要跟那些臭男人一样为难我们?”
“我……我不是……”那个婢女一下成了作践姐妹的坏人,有点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我们都是秦家下人,才能吃上饱饭几天,何必弄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又有个年纪较大的婢女说。
柳氏又行礼,“多谢姐姐们,我与凭西姐姐白日也留在后院,姐姐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真正主子的贴身丫头是住在主子院子里的,住在这后院的都是不得宠的,每日有做不完的粗活,自然没那么多心思,有人在中间说和,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更何况柳氏把身段放的这么低,看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卑卑怯怯地一口一个姐姐,这些最低等的婢女心里十分满足,自然不会再为难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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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秦明月拒绝了信嬷嬷给准备的好些东西,到还没醒的方絮房里去看了看方絮,就上了马准备去海州。
刚要走,只听身后有人喊,“带上我,带上我!”
秦明月回头,竟然是背着大小包裹的刘焱明,难得他还能有那么多行礼。
“带上我,”刘焱明气喘吁吁停在马前,“我到了海州给钱。”
“刘公子,我们这次走得急,你……”秦明月犹豫。
“你可别小看人,给我一匹马,说不定谁跑得快呢!”
“你去海州做什么?”
刘焱明掏了掏空空如也的荷包,“没钱了,回家。”
秦明月目光闪烁,比起岫洲,海州要大很多,乃是秀水郡刺史所在,大概就相当于现代的省会城市,那里的大人物要比岫洲多很多,刘焱明本就身份不凡,现下他要回海州,秦明月对他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不管他这人如何不正经,但他能把应九带在身边,就说明其身份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比拟的,有这身份在,又多少有些交情,有他或许事情更好办一些。
秦明月吩咐下人给备了马,三人一起往海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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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和凭西换了以前的衣裳,穿起了秦家下人的粗布麻衣,当真像是毫无野心一般每日在后院做些粗活,偶尔还帮别的下人打扫打扫房间。她们很听话,冯嬷嬷派了不少人明里暗里盯着她们,但没有找到一点错处。
要说规矩,这秦家是个武夫出身,比起方家还有不如,更别说以此为难柳氏,她可是硬生生把方家下人都给带规矩了的。
这天晚上,柳氏怔怔地望着天上,刚好有一轮明月当空。
“怎么,想她了?”凭西过来,打趣道。
柳氏扫了一眼满脸促狭的凭西,自然知道她对情爱之事其实不懂,不愿与她说太多。
“她究竟哪里好?”凭西问,“再怎么也是个女人,连姨娘的名分都给不了,你跟着她,就只能是没名没分的,万一哪一天秦明月死了,你立刻就要被赶出来。”
“她若是死了,我给她陪葬。”柳氏语速极快,打断了凭西接下来的话。
“你……”凭西一时无语,“你疯了不成?既然有给她陪葬的决心,为何不好好留在她身边?”
柳氏沉默,再不言语。
月朗星疏,凭西就坐在柳氏身边,“其实有个人能让你为之生为之死,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总是不白活这一辈子。好过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柳氏垂眸,却还是不说什么,她有太多太多话,对谁也不能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凭西不再聊什么请明月,已经在后院洗了两日衣服,她试图与西域商队联系的心越发急切,生怕不知哪天商队就走了。
关于商队不可能是从凭西故乡来的这件事,秦明月同柳氏讲过,柳氏也告诉了凭西,可她还是不死心,哪怕最终真如秦明月说的那样,她也算是安心了,不然这以后总是要为现在轻易放弃而后悔的。
柳氏皱眉,她知道许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有时候就是要耐下心来等,可她的时间也并不多。
“柳姐姐,”二人正说着,小绿从窗下偷偷摸摸探出头来,“你们过来,我有件事说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