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申时李知竢才过来,太子妃杖杀宫人的事情瞒不住,裴致也没想瞒着,听见李知竢进殿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抬,侧了侧身子,并不去看他。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裴致第一次发脾气,李知竢噙了笑,微微俯了身子,温声问道:“知道了?”
裴致不做声。
李知竢不给她不理会自己的机会,将人从软榻上直接抱起来,“生气了?”
裴致看着他清俊干净的一张脸,心软下来,最后还是舍不得。两人成婚有半年,除了性子脾气相投,生活习性也相近,因着地久天长的相处,裴致更能通过李知竢的细微神态感觉到李知竢的心情。比如这几日,他显然是有些事情的,是否棘手裴致不可知,但总觉着是李知竢是有自己思索的心事。
不成想竟面临着这样的谣言,又背负了凌驾阿耶的名头,她有些气,更有些自责,察觉到这事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愉安,你认真回答我,让我为婆婆抄写经书,是不是存了不愿我听到流言的心思?”
李知竢曲指刮了刮她的脸,“流言而已,没有让你烦心的道理。”
“不是这样的。”她抬手握住李知竢的,“愉安,我嫁给了你,是和你一起生活过日子的,不能只享受你带给我的好,对你的一切毫不分担。”
李知竢看着裴致的手,半晌没开口,最后轻轻笑了,“午后的事承恩殿的宫人告诉了青柏,同你听到的差不多,有人拿这块玉璧做文章。太子命格压过皇帝,实乃大忌。”
裴致担忧地看着李知竢,“那父皇可有说些什么?”
“并未,只是让人以金修补玉璧,全了个吉祥的意思。”
裴致靠在他肩头,“这事,你觉得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李知竢长眉一挑,勾了一个略微嘲讽的笑,“自然。雕龙玉璧,入宫既碎,太史局占出太子命格逾压,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推动。”
裴致指尖有些凉。
她知道朝堂与皇室多的是看不出的阴私计谋,也不知李知竢之前面对了多少,如今竟用这般的名头来陷害,裴致不由得为李知竢感到委屈。
“愉安,父皇动了那么多世家与为官的世家子,这事怕是因着税赋而来,许是为了离间父皇与你也不是不可能,你心中可有思量是何人所为?”
李知竢抚着她的肩胛,“此事非一人敢所为,我心中大概有些范围。”
说完,他避开裴致,清了清嗓子。
又逢秋季,李知竢咽喉这几日稍有些不适,只怕过些日子更要加重。裴致低低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轻咳的声音,让文穗上了一早熬好的雪梨乌梅汤。
汤羹温热,清淡而不甜腻,李知竢没什么胃口,为了裴致的心意用了半碗,拿着帕子擦拭过唇角,看到案边的锦盒,便拿出其中的南华经。
阿娘爱读南华经是真,但不拘乱七八糟的规矩,让裴致在殿内抄写经书,李知竢确实是不想让她听见烦心的事。她的字迹随了裴公,隽秀潇洒,但一册书却尽数收敛了意气,字里行间皆是规矩稳重。
他刚想说些什么,外头传来青柏焦急的声音,“殿下,娘娘,陛下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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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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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一眼,李知竢牵起裴致,匆匆赶往大明宫紫宸殿。
到时掌事正站在门口,见人忙着对李知竢与裴致行礼,“奴才拜见殿下,娘娘。”
李知竢并不废话,“现下如何了,怎会突然发病?”
“回殿下,陛下今日午后批折子的时候起便有些不适的症状,还未等宣过太医,便晕倒在案边,太医令正在里头为陛下诊治,殿下还请稍候。”
李知竢脸色有些沉,望着殿内并不做声,裴致见了,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
过了半刻,太医令才从殿内离开,见到两人又是行礼,“回殿下,陛下近来政事繁冗,劳累过度,午后受了风,一时不察,这才昏迷了过去,如今已经醒来,臣现在就拟方子,等用过药后会好上许多。”
“好。”李知竢颔首,随即带着裴致进入殿内。
说来,裴致已经有半月未见李彰,半月前还精神抖擞气色红润的皇帝,今日脸上却是倦极了的模样,眼下有严重的乌青,嘴唇发白,见着李知竢与裴致,勉力笑了下。
“愉安和阿致来了啊,无事,不必担心。”
李知竢便是严肃的多,“阿耶可还有哪里不适?”
李彰摇头。
掌事上了参汤,儿媳终究不便直接喂药,便还由李知竢接过,还没等李知竢拿起汤匙,李彰已经嫌弃地挥挥手,自己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