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大哥的人沉吟片刻,忽然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应声而动,开始在四周搜了起来。
“这里地形复杂,那小伢子跑不出去,今天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
杂草被细细翻动,一行人将原本横架于破屋之间的腐木踩在脚下,人影散乱四周。
剑尖削落发丝的轻响被杂草相撞的动静盖过,云烬只堪堪来得及避免金属面具与同样冰冷质感的武器碰上。
一口气未松,后背贴上了一堵灼热厚实的肉墙,云烬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两人当下有些令人遐想的姿势,一瞬间红云烧上脸颊。
但这注定不会是具有旖旎气息的一夜,听着那人因为身上伤口被挤压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有些愧疚地拉开了一些距离,道歉的话下意识出口却被一双干燥有力的大手及时阻止。
“嘘——”这个在自己走投无路时拉了一把的人此时因为疼痛而呼吸有些粗重,气音很干脆,云烬却无端听出了一丝有气无力。
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人才将信将疑地松开了禁锢,才得到自由,云烬忍不住汲取更多新鲜空气,却不敢再有过大的动作。
笑话,他身后那人的手还在蓄势待发,他敢肯定,只要自己一有动静,那只手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再次捂上来。
好不容易喘过来气,听着越来越近的沉闷且明显带上了急躁意味的脚步声,不知所措让云烬此时像被定在了原地的布偶一般,直愣愣的根本不知道躲,方才红扑扑的脸颊也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只有不断绞紧的手指表明他确实是个大活人。
“……抓够了吗?”那人盯着自己被紧紧攥着的手臂,在明灭的光里神色晦暗不明,因着不能让越靠越近的那帮人察觉到,他只能微微前倾,嘴唇凑到面前之人的耳边,呼着气声道。
这青年看着懵懵懂懂像张没来得及作画的白纸,家人是怎么放心他一个人来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的……
再正常不过的问句,却偏偏因为他的姿态而显得有些错乱,云烬顺着他的话往下看去,自己不断使劲乱抓的哪里是连心的十指,而分明是一截伤疤纵横狰狞的有力的手臂!
有些呐呐地放下手,云烬的脑子一半惊惧一半愧疚,交织着乱成一堆浆糊。
恍惚中有人拍了拍他的头说了句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转身的一瞬间在月光下的脸庞。
云烬向来被誉为靖国第一绝色,尽管他本人并不承认这个“美称”,为此还曾经发了好大一通火,但嘴长在别人身上,随着年龄渐长,这个名头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叫越响亮。
就在惊鸿一瞥的一瞬间,云烬觉得这才是人间真的绝色……
“站住,别跑!”
“大哥,不是那小伢子,倒像……像今晚上跑了的阿景。”
“给我把这小兔崽子抓回来!”
直到声音越来越远,云烬才彻底回神,他皱眉盯着那人跑的方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迈开脚步。
“找到小殿下了,程公子,找到小殿下了!”
云烬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思考了片刻只身追上去的可行性,这么凑巧就被找来的侍从拦住了。
“放开本殿下,本殿下要找人……”云烬平时疏于锻炼,自然不是两个侍从的对手,哪怕当下他使劲吃奶的力气挣扎,也终归是无济于事。
“殿下自己都要人找,您确定自己一个人可以?”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让云烬的眼睛不自觉亮了亮,他有些艰难地转身看着来人,端的是可怜巴巴。
“程屿,我的好伴读,事情我回去后一定跟你解释,但是现在人命关天,人家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啊!”
……
“殿下确定这么走没错?”
接收到自己伴读不信任的眼神,云烬有些心虚,但还是不得不嘴硬道:“秦楚馆,刚才指路的人就是这么描述的,肯定没错……”
抽回自己的手,那人松松舒展一下,盯着戴面具的云烬欲言又止,像是苦恼又像是在纠结什么,在越来越近的危险威胁之下他才不得不开口,郑重其事道:
“乖乖等我回来,如果最后我俩平安了,冲着这份交情,以身相许不过分吧?要是我……”
说到这里,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只是有些惋惜,“要是回不来,那也是我命里就逃不开秦楚馆……”
方才那人……那登徒子说的就是这地方,云烬前二十年虽然不谙世事,但光从名义上听也能知道想必不是什么光彩道去处,一想到他身上那些伤……
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多少苦头,一时间云烬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差点让后面几个人都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