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事儿还得找他妈出面,否则指不定闹腾成啥模样……唐墨到底不放心,后半晌卸了瓷砖,拾掇了板厂的木条,然后等天擦黑时去小卖铺称了十斤鸡蛋,想着和他妈好生坐坐说会儿话。
奈何天不随人愿,他进门时唐霞两口子还没走,除了去丈人家接媳妇的唐旭阳,其他人全围着马秀兰转悠,场面那叫个母慈子孝,差点闪瞎人眼。
唐墨坚持了几分钟,立刻起身走人,一边走一边掉鸡皮疙瘩。
NND,他以为小贵子够膈应人了,没想到李建军更厉害,活脱脱像一对熊瞎子捻绣花针。
冬月说的对,他就不该操这份闲心,回家该干啥干啥吧,哎!
* * *
挥挥手送走大儿子,马秀兰继续躺床上被儿子儿媳和闺女女婿抢着伺候,整个人得意极了。
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她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能看不透年轻人啥想法吗?她心里面门儿清!
当年唐老四走后,她专门把土地证改成了自己名字,想着老了以防万一。谁知道老天爷开眼,石桥村赶上拆迁,可不就轮到她晚年风光了?
等将来分了楼房,她自己住一套,给儿子一套,大孙子小孙子各一套。至于刘小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多好!
马秀兰越想越快活,吃过晚饭睡觉,梦里都是儿孙们给她拜寿。晃眼又变成过年,她要和城里的秧歌队一起出门扭秧歌,半路发现没栓红绸带,急匆匆往回走。
走着走着,突然肚子憋闷难受,满地找厕所,马秀兰立刻惊醒,缓了一会儿才费力地坐起身,摸索着拉灯绳,想下床解手。
灯光亮起,马秀兰四处一看,屋地上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她睡前专门拿进来的尿盆不见了。
“嗨呀,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马秀兰一边嘀咕,一边沙哑着嗓子喊人过来帮忙。
自己身体自己明白,她这次病得不算厉害,但从头到脚都笨重了,不如以前轻巧。现如今西北风呼呼刮,又是大晚上的,她可不敢下台阶去院里上茅房,万一摔了咋整。
“小娥,小娥呀!”马秀兰思路清晰,不停地呼唤刘小娥,喊了几声没人,又费力地伸长胳膊敲窗户。
玻璃都快敲碎了,北屋愣是没人吱声,马秀兰愈发生气,想起医生的嘱咐,急忙默念“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然后继续用力敲。
天杀的,她还没瘫呢就敢这样对她,等她治好了,饶不了那只扑棱蛾子!
窗玻璃哐啷啷地响了好一会儿,唐贵终于来了,打着哈欠问道:“妈,啥事儿呀?”
马秀兰没好气地道:“妈要解手,你快叫小娥过来,那个榆木疙瘩,睡死得了。”
唐贵:“小娥正穿衣服哩,我先扶你去茅房。”
“起开!”马秀兰挥开唐贵的手,脸色黑沉,“妈在这儿等着,快去喊小娥扶我。”
唐贵闷头走了,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刘小娥终于姗姗来迟,态度倒挺好:“妈,看你脸皮薄的,小贵子扶你一下咋了?反正你自己能上厕所。”
边说边指挥唐贵搭把手,慢悠悠搀着马秀兰下台阶。
呸!就会一张嘴花言巧语!
马秀兰十分想唾儿媳妇两口,奈何一左一右被人架着,肚里又憋得难受,只好含恨闭上嘴,慢吞吞走到茅房放水。
折腾一通重新回到屋里,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唐贵和刘小娥关紧门离开,马秀兰自个儿窸窸窣窣地爬进被窝躺好,感觉一颗心比凉掉的热水袋更冷。
老天爷呀,她还没瘫痪走不动就落到这种地步,真瘫了可怎么办呀?
马秀兰辗转反侧,大半夜都没睡着,第二天醒来脸色浮肿,反倒显得满脸皱纹变浅了。
“妈,旭阳刚打电话,他媳妇有身子了。”刘小娥喜气洋洋地往三蹦子斗里搬东西,正是昨天李建军送的牛奶香蕉等,“我和小贵子过去看看,早点给你把孙媳妇接回来。”
唐贵附和道:“妈,你在家歇着吧,多喝水。”
说完坐到三蹦子前座,径直载着刘小娥走了。
扶着墙摸到厨房,发现冷锅冷灶的马秀兰:“…………”
第191章 不认账俗话说的好, 县官不如现管。不过是自己煮了顿早饭又去了趟茅房,马秀兰那股得意范儿就散得七七八八,心底甚至泛起了一丝丝惊惶——
都说养儿防老, 养儿防老,儿子才是她晚年的依靠。可小贵子耳根软,刘小娥心肠毒,他俩能给她好好养老吗?
现在就敢给她下马威,将来哪天她真瘫了,躺床上不能动弹,鬼知道会被磋磨成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