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唐旭阳继承了亲爹的脾性,特别热衷攒私房,没交过任何家用,连马秀兰从他手里都抠不出两块菜钱,气得大骂白眼狼。
五口人要吃要喝呢,没钱咋办?
唐贵诚然又贪又懒,可他不是个官迷,要没点儿好处在前面吊着,绝不可能给老陈家下本钱,趁过年送这送那,选举时跑前跑后地当马前卒。
“小贵子干啥没个定性,经常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整半天没有白忙活。”唐墨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时间五味杂陈,“无利不起早,难怪老辈人都说当官的心眼儿多,真他妈比莲蓬还多啊!”
姜冬月也挺感慨,她心里看不上唐贵和刘小娥,没想到人家俩闷不吭声揽了个大活儿,口风够紧的。
不过,“小贵子一个人没门路,十有八九是爱党挑的他。咱们村的村干部统共就那几个坑,爱党多个帮手,成功就少一个,人多力量大嘛。”
唐墨:“?!”
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思路一旦打开,刹那间好像晒裂的葫芦开了窍,脑瓜子嗖嗖转,“绝对是爱党没跑了!姓唐的在村里单门独户,把小贵子拉拔上去,比姓王的、姓刘的都好使唤。”
“小贵子跟着他修路沾光,其他人看在眼里,慢慢都得朝他靠拢。怪不得成功在村西转一圈就走了,整天蹲大队里啥也不管……爱党这脑子真是不白长啊,啧啧啧。”
夫妻俩像两只乍然窥破树洞秘密的松鼠窃窃私语,直到手头活儿干完仍有些唏嘘。
“幸亏你跟李亚楠处得不赖,不然爱党恐怕能给咱穿小鞋。”
“管他呢,现在啥年代,谁在村里也不能一手遮天。明天把棉花晒晒,这两床旧的你送青银县弹一弹。”
“行,回头卖了木头我开三蹦子去,捎带上菜市场批点菜。”
“多批几样,别像上次弄两大袋土豆,孩子都快吃发芽了……”
* * *
唐墨和姜冬月都不是爱眼红的人,背后议论了一番便该干啥干啥,除开姜冬月赶集出摊时需要绕远走村东那条路,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唐霞忍不了!
“妈,你给评评理,哪有二哥二嫂这样戏弄人的?”她坐在饭桌前,筷子敲地邦邦响,“从清明到现在,我往家里跑了一趟又一趟,就为了给建军找个活儿干,让他挣点钱养活我们娘仨。”
“结果呢,二哥二嫂话说的漂亮,临到头开工了都没向我透过气!合伙拿亲妹妹当傻子耍吗?”
唐霞越说越气,两只眼睛恨得喷火,“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说的就是他们俩,太没良心了!”
马秀兰逮着缝儿插话:“小霞你消消气,别那么大声,叫邻家听见了影响不好。”
唐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都这时候了你还怕影响二哥?你就不怕亲闺女过不下去呀?建军不争干,我一天天在家看孩子,穷得就差出门讨饭了!”
“嗨呀,看你说的啥话。”马秀兰拍拍唐霞的手,挤眉弄眼地给她递暗号,“阳阳在屋里躺着呢,这么大孩子听见啥学啥,嘴上要把门呀。”
说着压低声音,“妈问过小贵子啦,乡里嫌工地那边干活儿慢,早晚得上新机器,肯定有建军的地方,不能叫外人占了。”
如此连劝带哄的,唐霞终于平复下来,“那我再等等,二哥回来了跟他说说好话,亲妹夫咋看都比大舅子亲。”
马秀兰也是这么想:“对,好好说说,你哥分得清远近。”
母女俩达成一致,守着饭桌等唐贵和刘小娥回来,直到日头高悬,腹稿打了好几版愣没见人影,唐霞皱紧眉头:“他们两个不会是在躲我吧?”
马秀兰亦有些心虚,嘴上却道:“哪儿能呀,咱们先吃饭,有啥事填饱肚子再说。你哥肯定是忙得脱不开身,他给爱党打下手嘞,每天转个不停。”
“呵,二哥最好在忙。”唐霞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吃饭,等到两点不见人影,心里越发认定唐贵是躲她,索性翘着腿坐沙发上等着。
自家人知自家事,唐贵从小爱歇晌,如今当了干部,不可能在工地风吹日晒,她就在家里守株待兔,耗得起!
果然,快四点时刘小娥先回来了,唐霞忍着火气打招呼,问李建军的事情怎么安排。
刘小娥为难道:“小霞,咱们都是自家人,你哥啥脾气你也知道,我哪儿敢做他的主呀?”
唐霞心头一沉,刺了刘小娥几句酸话继续坐沙发上等,终于在四点半守住了唐贵,“哎呀二哥,你能者多劳,想见一面怪不容易的。建军那点小事,你给他帮衬点儿呀,不求像二嫂那样当个小头目管事,至少开个车,建军的驾照可老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