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肚子:“准是输液输饱了,搁那儿放着晌午吃吧。”
话音未落,病房门“吱呀”推开一条窄缝,露出姜秋红风尘仆仆的脸:“妈?”
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姜冬月忙上前迎接:“姐姐,你咋过来的?”
“骑车呗。”兜了一大圈终于找对地方,姜秋红松了口气,擦擦脑门的汗,坐到床边打量林巧英,“妈,你这会儿感觉咋样啊?能走动不?老黑真是的,昨天住院,今天五点才给我打电话,慌得我顾头顾不了脚。”
幸亏她妈没出事,要不然黄花菜都凉了。
林巧英赶紧维护女婿:“不怪老黑,是我不叫他打。本来就没啥事儿,用不着折腾那么多人。你大晚上黑灯瞎火地往城里跑,万一半道摔了咋办?”
老黑昨天跑前跑后,直到傍晚给她买了饭才回家管孩子,临走身上就剩两块钱坐公交车,其他的全留给冬月。
摸着良心说,这个女婿比亲儿子都孝顺,万不能叫他落埋怨。
姜秋红没多想:“也是啊,着急忙慌地扎堆凑过来没用,还不如在家收拾些东西。”
说着解开几个包袱,“妈,给你拿了苹果、香蕉,还有两套换洗衣裳。天气预报广播有雨,得穿厚点儿。”
她神色如常,看样子并不知道具体病情,姜冬月默默叹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百般滋味,低声道:“姐姐,你跟咱妈做伴儿吧,我去外面转转,想购个折叠桌。”
姜秋红自然没意见,等人走了就从塑料袋里掏出镜子和木梳,让林巧英挪挪位置好给她梳头。
林巧英颇有些不好意思,指指堆在床脚的包袱们,“待会儿都拿回去,我住不了几天,甭整恁大阵仗。”
姜秋红笑道:“自行车算啥,救护车阵仗才大呢。我一路从平村镇骑过来,碰见谁都知道是进城看妈,还问我救护车里面啥模样。我哪儿知道啊哈哈哈!”
林巧英:“^&*%¥#…”
乡下人很少见到救护车,更别提主动用了,昨天她稀里糊涂地坐了一次,现在越想越觉着尴尬,“冬月倔得不行,非得弄那个车,这下回去准有人跑家里问,多招人笑话啊。”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姜秋红:“坐救护车不丢人,老了有病没人治才丢人。以后谁敢笑话你,你就问问她儿子闺女舍得出钱叫救护车吗,切~”
林巧英:“……”
哎,人一辈子就这条烂命,修修补补凑合活吧。
幸亏没有瘫在床上,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
姜冬月在医院外面转了一圈没找到卖折叠桌的,最后买了俩塑料小凳子和三斤秋梨,沿着来路慢腾腾往回返,眉头不知不觉皱成了疙瘩——
亲妈病重肯定不能瞒着姐姐,可是咋开口啊?万一知道的人多了,不小心露馅儿叫她妈发现苗头,恐怕立刻要收拾包袱回家。
暂编个理由糊弄,十天半月还行,再长也难收场……
姜冬月边走边想,回到病房时林巧英已经扎了针在输液。因梳理过头发,看着比吃饭前更精神了些。
“瞎买东西干啥,”她笑微微地望着姜冬月,“拿家里给孩子们吃吧,搁医院吃不了就放坏啦。”
姜秋红:“咱妈说得对,待会儿你就回去。外甥打小没离过娘,别叫他在家里害怕。”晃晃手里的厚纸卡,“护士专门写了输液时间,到点儿有人来,不来往东边办公室喊人。你放心家去,我先照管咱妈两天。”
姜冬月顿时卡了壳:“呃,那个……”
“咋的啦,还怕我怠慢咱妈不成?”姜秋红瞪妹妹一眼,从塑料袋里挑出个红彤彤的苹果削皮,“以前咱爹生病都是我来回跑医院,又检查又拿药。高明三十五六那年割阑尾,也是我伺候,医院几条小路都趟熟了。”
“你老实听指挥吧。咱们乡下人进城太麻烦,要是一人轮一天,功夫都耗在路上,根本歇不过来,两天倒替着正合适。”
林巧英附和道:“是这个理儿。”
唉,这要逼上梁山啊……姜冬月不敢反驳,“嗯嗯”地敷衍两声,终于趁姜秋红出去打热水的空档,把林巧英的病情学了一遍。
她当然想尽力往轻松处描补,奈何姜秋红并不傻,听着感觉模糊不清,抬腿就要去门诊找医生。
姜冬月没办法,只好把三言两语扩充得仔仔细细,末了道:“医生说最近有北京医院的专家来洪金市会诊,他帮忙给咱妈打申请再找两个,一块儿坐车方便。要是那边同意,差不多七、八天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