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没打算让闺女去东大树,但能考出高分还免学费,任哪个家长都会感到骄傲。
“卷子没白做,改天我再去市里买。”姜冬月说着,忽然一拍手,“哎呀老黑,我知道东大树初中为啥考这么快了!”
唐墨:“早点儿考完放假?”
“不对不对,”姜冬月指指通知书上特意加粗的一行字示意唐墨看,“你瞧,报道时间卡那么紧,恐怕别的学校还没开考呢,他自家就把学生招完了,这是千方百计抢人头呐。”
唐墨掰手指头算算,发现应该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忍不住挑了个大拇指:“东大树挺有自知之明啊,知道学校条件不好,就整个笨鸟先飞,啧啧。”
夫妻俩闲唠几句,匆匆吃过晚饭,便用粗绳子往房顶吊拔棒机。
这台拔棒机是唐墨掏钱请人焊的,比当年借陈爱党那台更壮实,分量也更重,必须先将零件拆开拔到房顶再重新组装。
“喏,扳手。”姜冬月在房顶举着手电筒给唐墨打下手兼照明,等他将拔棒机装好并压四布袋麦子,试了试非常稳当,便指挥唐笑笑在院子里挂钩。
“知道啦!”唐笑笑应了声,先把双层老帆布缝制的包袱皮放在布袋旁边,然后用力将装满麦子的布袋推倒挪至中间位置,再把包袱皮四角的绳子挂在钢丝底端的铁钩上,高声喊一嗓子,“好了,拔!”
唐墨接收到信号,立刻攥紧手柄顺时针摇动,十几圈之后成功带动滑轮将布袋吊到房顶,解开搁到旁边又逆时针将钢丝放下去。
姜冬月趁空档抓着百余斤的布袋拖到房顶边缘,尽量平整地把麦子倒在角落,同时将空布袋扔回院里。
三个人配合默契,一袋接一袋地往房顶拔麦子,唐笑安人小腿短帮不上忙,就跑来跑地去捡布袋,把它们整整齐齐叠放起来。
看到地上有溅落的麦粒,又挥舞扫帚一通猛划,连台阶缝里的也不忘抠出来,
在旁边搓麻绳的林巧英大感欣慰:“我们笑安真勤快,长大了准能取个俊俏媳妇。”
唐笑安已经知道媳妇是什么了,扛着扫帚认真道:“姥姥,我不喜欢娶媳妇,我就喜欢上学。”
“哎呀,喜欢上学好啊。”林巧英更高兴了,“像笑笑一样爱学习,长大了多有出息。”
她现在没别的愿望,就盼外孙女能考个好初中,风风光光去外面上学。将来甭管学几分本事,都比在村里种地享福。
夜风渐凉,接近圆满的月亮悄悄向西转移。等老式挂钟从七点半走到十点多,所有麦子终于都拔到了房顶,在月光下像一片不规则的金黄色波浪。
全家老少不约而同地松口气,可算干完了……
然而拔麦子只是个开场,随后几天里,姜冬月和唐墨叉麦秸、种棒子、撒肥料、浇地,还得趁刮风的时候扬麦子,凑出颗粒饱满的拉去交公粮。
因为每天从早晒到晚,两人脖子脸都黑黢黢的,远看像一对儿大小包公。
好在有林巧英帮忙做饭洗涮,唐笑安也长了一岁更加懂事,姜冬月感觉今年麦天过得比去年还轻松些,叽里咕噜就到了星期六,有个梳马尾辫的小姑娘来家里问唐笑笑去不去考试。
姜冬月打量她有点面熟,可是想不起来叫啥,试探道:“是陈卫国家的小圆吧?你在哪儿上学呀?”
小姑娘摇摇头,爽快道:“那是我大爷,我爹叫陈爱国。婶婶,我在十三中上初二,我们学校下星期招生考试,笑笑考不考呀?”
“要是考的话,我、我能把报名费拿到学校,下个星期六再把考号捎回来,星期天考试。”
天呐,忘了这茬了!
姜冬月一瞬间手心冒汗,用围裙随便擦了擦,认真道:“考考考,报名费多少呀?”
“十块钱。”
“好嘞,你先等一会儿啊。”
姜冬月说着,进屋从缝纫机抽屉里拿十块整钱,又用塑料袋装四个脆苹果,一并塞给小姑娘,“快拿着,大热天的。”
陈梦圆毕竟只有十五、六岁,能找到陌生人家说话已经算胆儿大了,抱着苹果特别不好意思,脸色红扑扑的:“婶婶,那我下星期再来找笑笑昂。”
“好,到时你赶晌午来,”姜冬月像对待同龄人一样把小姑娘送到门口,“婶婶请你吃饺子。”
“嗯!”陈梦圆心满意足地离开,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另一条巷子走去。
老师说了,拉一名考生奖励两块钱,她得抓紧时间,免得被别人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