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特意和姜冬月隔开三米距离挖,没多会儿额头就微微冒汗,眼前出现个两米见宽的浅坑。
但拖拉机斗连一半都没装满,唐墨擦擦汗,继续甩开膀子猛干。
隔了十几年再次盖房,虽然时候有点早,钱包也不宽绰,但他心里像揣了热炭团儿似的,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想到高大坚固的新房子,唐墨脚下用力,将那浅坑挖了又挖,直到姜冬月喊他喝水才停下。
“歇会儿再干。”姜冬月把铁皮大水杯递过去,“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得悠着点儿干活。”
这是她出发前刚灌的开水,路上被塑料袋和小褥子捂着,此时喝起来温温的正好入口。
果然,唐墨咕噜噜喝掉一大半,舒坦地抹了抹嘴:“难怪人家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嘿嘿。”
“少贫吧你,要搭配个仙女还不得变成牛?”姜冬月边说边从拖拉机前面挂着的布包里掏出厚毛巾塞给唐墨,“身上脖子上的汗都擦擦,不许脱衣裳。”
“……”
唐墨讪讪停下解扣子的手,用那条蓝纹毛巾贴身吸汗,“你这也忒讲究了,想当年我自己用排车拉土,披头汗流的,寒冬腊月照样光膀子,能有啥事啊。”
姜冬月:“你那时候光棍一条,现在有媳妇有孩子,能一样吗?”
就是怕唐墨干起活不惜命,所以她才请了林巧英过来帮忙,也不知道笑笑和笑安在家睡熟了没有。
想到留守在家的孩子,夫妻俩没歇几分钟便接着埋头苦干,终于装满了整个车斗。
姜冬月上去来回走动,把松软的泥土踩踏结实,汗水顺着下巴颗颗滴落。
“冬月,你踩完了坐前头歇会儿,我再铲点土咱们就回去。”唐墨边说边干,两条胳膊成百上千次地放下抬起,总算在车斗中间堆起个鼓包。
他还想再干一会儿,“出来一趟是一趟,柴油多贵啊。”
姜冬月不同意:“咱们回去就得把土卸下来,明天我拿铁耙推推平,你去板厂砂光,哪儿哪儿都是活儿,不能一晚上全干完。”
说着拽唐墨去开拖拉机,“干啥都得做长久买卖,你还当自己十八、九岁大小伙子啊?”
“看你说的,我现在比那会儿还壮呢……”唐墨一边嘀咕一边被姜冬月轻松制服,摸出摇把打火,又让姜冬月坐车座旁边,省得蹭满身土。
“没事儿,我带了好东西。”姜冬月从车座底下摸出化肥袋,利索地铺到土堆上坐稳,“走吧,剩的土明天再挖。”
唐墨:“嘿,你准备得还挺齐全。”
他爬上驾驶座,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回返。四野寂静无声,唯有不知名的夜枭扑棱棱从树杈飞过,惊起几只沉睡的麻雀。
过桥头的时候,月影已经自东向西移了好一段,唐墨远远地开始加速,一鼓作气冲过石桥,顺利将满拖拉机土拉到了自家地盘。
“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先拉两车土把坑洼垫平,以后起地基了再往屋子里填土。”
“行,到时候还去那片地儿,挨着土坡往外挖。”
……
就这样,唐墨和姜冬月白天各自干活,晚上偷偷挖土,跑了四趟才将宅基地拾掇整齐。
姜冬月有亲妈在家帮忙,晌午能躺床上歇歇,看起来略好些,但唐墨白天黑夜干的全是苦力活,几天下来肩膀头子都肿了。
姜冬月暗自心疼,到药铺买了壮骨贴,又炒麸子给唐墨熥胳膊和腰背,连唐笑安最爱的举高高都掐停了,让他跟着自己学认字、背九九乘法表。
唐笑安十分认真地学了两天,第三天绷着小脸问妈妈:“为什么我还不开学呀?”
姐姐却天天背书包上学,哼!
“呃,等你长到缝纫机那么高才能上学,太小了校长不收。”姜冬月把儿子敷衍过去,赶紧给他指派新任务,“明天平村镇有集,我想带着你一块儿去买菜籽,你说咱们往地里种什么菜好啊?”
唐笑安顿时把上学抛开,盘起小短腿儿坐到地上,伸出左右食指在脑袋两侧画圈圈,有模有样地想了会儿才开口:“种黄瓜,种西红柿,种、种茄子!”
姜冬月笑道:“行,我们多买几样。”
其实现在种菜有点儿早,但姜冬月想着自家马上要盖房子,能省点菜钱就尽量省。菜地里撒了鸡粪翻垦,再盖一层塑料膜,赶在谷雨前可以收两茬小菠菜,比掏钱买划算。说干就干,转天姜冬月便买好菜籽,翻地后用树枝搭了三个低矮的窝棚。因为初春河沟干涸,又蹬三轮车运了两桶水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