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把大把的烂花叶随着他的动作跌落在地,墨君漓禁不住呼吸一窒:“阿宁,我没有担心你,我是在心疼我府里的地板。”
他这厅堂铺的可不是寻常石砖,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做了防虫、刷了大漆又点了泥金的实木地板——还是上等的黑胡桃木的呢!
这材料、这做工,这地板说是寸板寸金都不为过,他平日着人小心打理着,唯恐普通的粗使婢妮手脚粗糙,伤到了板面。
且今儿一早才刚打扫过一次,这会便让慕修宁弄了一地的灰泥,等下只怕还要再沾一次水,再打扫上一次,他岂有不心疼的道理?
“所以,殿下,在你心中,我还比不得你府中的地板呗?”慕修宁斜了眼,吊儿郎当地一扫端坐椅中、稳如泰山的矜贵少年。
后者闻此,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浅啜一口,神色恢复如常:“非也非也,阿宁,有道是兄弟如手足,钱财却是身外之物——”
慕修宁挑眉:“然后?”
“只要身外之物足够,即便没有手足,也能雇人充当手足。”是以他的地板就是比这小崽子重要。
墨君漓面无表情:“赶紧洗洗去吧你。”
“啧。”红袍少年听罢,扯着面皮掀掀唇角,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许多年前他便发现了,墨君漓虽不是十足的财迷,却也着实在意孔方兄,他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但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不过,这地板是挺贵的,又贵又难打理,也不知道他买这东西回来干嘛,他瞧着也没比大理石板的好看到哪去。
果然,他不懂殿下的审美。
慕修宁低头瞅了瞅地板,顺带多抖下来二两泥,这才跟着燕川去后院好生清洗了下,顺带换了套衣裳。
当少年洗净了头发、换上那件与先前的款式相似、花样却截然不同的大红长袍,重新出现在正厅之时,慕惜辞没憋住,第二口茶水又一次呛进了喉咙。
“小心些,今儿怎么一惊一乍的?”墨君漓皱眉,不住替小姑娘拍着背脊,后者的眼神却愈发诡异。
她抬头,漆黑的杏眸里满是狐疑:“我哥的备用衣裳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府上?”
她身上这套会出现在皇子府便罢了,毕竟其间的前因后果她已知晓分明,可她哥身上这套又是怎么回事?
他俩当真没什么一腿一手的吗?
“……别瞎想,那是他之前落这的,一直没拿回去罢了。”少年给人顺气的手一僵,“我真的没断!!”
“他来你府上玩,为什么要带两套衣裳?”慕惜辞目中狐疑更甚,她只觉这老货越是辩解,她越是忍不住的想要怀疑。
“……我们一起习过武。”墨君漓绷不住了,一口牙磨得嘎嘎作响,“从十岁之后开始,一直到去年你哥进军|营,接手军中事务。”
“他那性子,素来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莫说我这皇子府,便是皇宫的不少殿宇,都没能逃出他的魔爪。”
“加上他和乐绾一向不大对付,两人碰了面,总要打打闹闹,一个不慎就得是一身泥灰,偶尔还要挨两顿国公爷的打……”
“你们慕家的小公爷,出门总归是要留着体面见人的,是以他每次弄脏了衣裳,都得寻个地方简单净身换装,一天的武练下来,最少得换个一次。”
“一来二去,他嫌出门带上两三套衣服实在麻烦,索性在我府中扔下三四套备用的换洗衣衫,这就是他去年扔来的。”墨君漓压着嗓子,一口气解释到底。
“明白了吗?这是他自己留这的,不是我。”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断过袖,这丫头怎么老把他往那上头想?
“唔,这样啊。”慕惜辞一脸的将信将疑,“那……我暂且信你一次。”
不,你这其实还是根本就没信吧。
墨君漓唇角一抽,他选择闭嘴。
第183章 他抢我妹!!
从墨君漓府上出来,慕惜辞仍旧是没能忍住,到底在登上马车之前,问了她哥一嘴。
在得知皇子府的那几件衣裳,的确是慕修宁去年留在那里的后,小姑娘心下悄然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老慕家的这根独苗,到现在为止还是笔笔直的,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老东西想扯断他的袖子,他也没有莫名其妙跟谁搞出那么一腿半腿。
慕惜辞这边松了气,慕修宁那头的一颗心却是又吊了起来。
他本是个神经大条的武将,过去也不曾注意什么衣衫首饰一类的细节,今日被自家小妹提点,方才想起来她那一身衣裳,好似来得有些蹊跷。
没记错的话,今年上元宫宴的那套妆花礼服,也是七殿下送的。
——所以,墨君漓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妹妹衣衫尺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