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我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一直都对他表示怀疑。
然而我也是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一行十人才至凉山地界,那群劫匪便突然暴毙。
望着那倒了一排的尸体,我简直目瞪口呆,连连退了十来步,方才抬头问他:“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日子,我与他同吃同住,他若是动手了,根本就逃不过我的眼睛呀。
他却不甚在意地道,他用来泡澡的药材中近一半都是有剧毒的,他每日煎药的时候都会特意端着药罐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一脸恐慌地打断:“停停停!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被你的药材给熏中毒了?”
他闻之微微颔首:“正是。”
我突然又蔫了:“那我呢?那我呢?我这每日与你朝夕相伴的,岂不是毒入骨髓,根本就没有救了?”
他全然一副懒得跟我多解释的模样,我很是忧心忡忡地抱着脑袋思索了好久,方才想到一个细节,那便是,他每次端着药经过的时候,那群劫匪都正好在喝酒,而我又从不喝酒,所以,单独被药熏了不会中毒,一边喝着酒,一边熏着药才会中毒!
待我睁大了眼睛与他说出自己的发现时,他才终于用正眼看我了:“还不算太笨。”
虽然被他这么损让我很不服气,可我还是忍不住打心底里称赞他机智。
这种事换成我来应对,大抵就只能混吃等死。
不过短短十日,我对易水寒的印象便变了不下三次,我甚至都在想,若是一直和他待一起,究竟会是怎样的滋味。
我犹自浮想联翩,易水寒却径直走向了那劫匪头子,拿回了自己的荷包。
我见之,连忙凑上去瞧,这些天那些劫匪都在用易水寒荷包里的钱,一路走来可谓是吃香喝辣,我倒是想知道他们究竟用掉了多少钱财,可易水寒却浑然不在意,甚至看都没看荷包里的钱,只将一同被塞进荷包里的那块玉拿了出来,细细擦拭了好几遍,方才重新收进自己怀里。
他虽不曾说,我也能猜个大概,这块玉对他而言,定然十分重要吧。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对我这种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我盯着他望了半晌,终于重重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他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是憋不住话的人,想到什么就必须得说出来才痛快的那种,思忖很久,我方才问了句:“这块玉对你来说,一定十分重要吧,你就这般轻易地借给了我,万一真要不回了,又该怎么办?”
我对这个问题是真感到好奇,殷殷切切望了他半晌,结果只等到两个字:“不会。”
这些天的相处,倒也让我摸清了他的性子,他既不愿多说,哪怕我磨破了嘴皮子,都别想从他那儿多挖出一个字。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
快入夜的时候,我终于与他走到了凉山脚下的镇子里。
凉山这个地方可真是地如其名,又荒又凉的一座山。
赶了整整一个下午路的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烤鸡、烧鹅、红烧肉什么的统统都挥之不去地在我脑子里打着转。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小镇,头一件事自然就是下馆子。
然而,有些东西,大抵真是命中注定,不论怎么去躲,都逃不过。
我与易水寒并肩而行,前脚才踏过饭馆里的门槛,眼角余光便瞥到了一抹淡青。
许是我平日里用眼角余光瞥左护法瞥多了,故而这个角度的他最是令我觉着眼熟。
我足下的动作不禁一顿,目光亦随着他所在的方位飘去,这一眼,只见一袭青衫的他坐在个比我还长得娘的少年的对面。
明明知道没有人见过教主的脸,在瞧见左护法的一刹那,我还是忍不住颤了颤,甚至都生出了要换间饭馆的念头,可这镇上也是真穷,连第二家像样的饭馆都找不出。
我内心几番挣扎,想了又想,仍是抬起左脚迈过了那座门槛。
我尽量找了个离他们远的位置,易水寒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我本想开口去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结果本还好好坐在那儿的左护法便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本就有几分紧张的我,越发心跳如雷,当他停下步伐,直直停在我面前时,我几乎就要夺门而逃,仅存的理智让我选择将屁股牢牢粘在凳子上。
我不停地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没有人见过教主,没有人见过教主,他一定是来找易水寒的,他一定是来找易水寒的!
打破我妄想的是左护法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教主别来无恙。”
我不知道我此时脸色如何,我只知我已经忍不住开始发颤,至于一旁的易水寒,他究竟露出了怎样的神情,我已无暇去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