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究竟是在心疼自家乖乖徒儿,还是广陵仙君自个儿好八卦,愣是打着给自家弟子解相思之苦的幌子,日日带着颜安去石头大人那儿瞎晃,连那鼻子长上天的衡水仙君都不再搭理了。
石头大人倒也真不愧是石头大人,就连他所住的宫殿都由一块块完整的山石劈凿而成。
广陵仙君瞥了两眼,只觉乏味,倒是颜安一路看一路啧啧称奇,恨不得将这座石头宫殿夸上天去。
石头大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即便与广陵仙君相交甚久,两人之间的交流也都只停留在广陵仙君问,石头大人答之上,倒是对颜安比寻常人都要来得更上心,起码还会时不时蹦出几句话来与她主动交谈。
正因如此,广陵仙君才会以他男神仙的直觉来笃定,那位大人定然对自家乖乖徒儿有意思。
察觉到这一层面的广陵仙君纵然好八卦,也不会这般没眼力见儿地成日杵在二人面前充当电灯泡,常常找理由和借口叫颜安自个去找石头大人玩。
说起来他这人也是真叫人不省心,明明就是他让颜安去找人石头大人,颜安去的次数多了,他又吃上了飞醋,每当颜安要出门,他便一屁股坐在门口,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叨叨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女大不中留哇!女大不中留咯!”
每当他装模作样地开始演戏时,颜安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踹他一脚,这德性,哪有半点上仙的样儿!
其实,颜安每次去找石头大人,都不知该和他做些什么。
她与那石头大人总得大眼瞪小眼,瞪上老半天,方才有下文。
犹记得颜安头一次独自去找石头大人,两人愣是瞪了大半天,石头大人方才憋出一句:“可用过午膳了?”
颜安如实摇头:“没有。”
然后,两人又这般相顾无言地一直瞪着,又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石头大人方才憋出第二句话:“你可会烹煮?我今日方才在你师父遣人送来的戏折子上看到,凡间的夫妻,皆由女方来备餐饮。”
听到这话,颜安的脸唰地就红了,心中埋汰自家师父乱给人看什么书的同时,又在想,他为何要说这种话呀?难不成将我当作自己的妻?可我俩都不曾拜堂成亲呀……
颜安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去接这话,石头大人又巴巴望着她。
当然,这石头大人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表情,所谓的“巴巴望着”不过是颜安凭空臆想。
颜安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终究还是受了石头大人那眼神的鼓励,“噌”的一声打椅子上弹起,表情浮夸地拍着自个儿胸脯:“哈哈,烹煮做饭什么的可容易了,待我给大人您奉上三菜一汤来!”
一个时辰后。
颜安顶着一脑袋炸开的发,捧着个木质托盘,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一直不放心守在门前的石头大人眼前果真摆着三菜一汤,只不过每一道菜里都是焦黑混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诡异色彩,显然,甭管吃哪道,都能立即见阎王。
被这三菜一汤给狠狠震惊了一把的石头大人不由得低头瞥了眼颜安。
颜安支支吾吾老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觉着吧,咱们不管是做神仙还是做妖怪,都不该贪图口腹之欲,这些玩意儿咱们就先不吃了,不如一起去练个剑吧?”
石头大人神色庄严地一颔首,不用吃这些,想必他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
石头大人那气势非凡的山石宫殿毫无预兆地崩塌了,颜安则一脸生无可恋地杵在原地。
倒是石头大人表情从头至尾都不曾改变,他盯着颜安许久,才感叹似的道了句:“唔,剑法不错,宫殿全没了。”
颜安也是没想到,在石头大人面前自己怎就这么笨,这下她可真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站在那里,又呆呆将石头大人的话给重复一遍:“啊……宫殿全没了……”
两人继续默默无语地对视着,一种名为尴尬的东西在二人之间缓缓流淌着,又过半晌,颜安方才带着哭腔说:“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同样陷入尴尬中的石头大人微微颔首:“唔。”
本已走了一半路的颜安,恰在这时含着泪水一回头,试图给石头大人挽留自己的机会:“其实……也能帮您搬搬砖什么的……所以,您若是需要人帮忙什么的,可以……”
余下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石头大人却像怕了她似的,连忙摆摆手。
颜安只得含着两包泪,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广陵仙君的府邸。
自那以后,颜安足足有半年都没去过石头大人的石头宫,而她师父也足足取笑了她半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