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叹完了才道:“青冥镜乃上古神器,平日里看上去就一坨黑铁。一旦遇到妖魔邪祟便会通体发光,妖魔功力越强,它的光就越强,据说是里面有颗珠子的功劳。至于那铁是什么铁,珠是什么珠,谁也没见过就被你这败家玩意儿给弄丢了。它拥有无上法力,能吞纳万物,毁天灭地,但只能用一次,之后镜毁珠碎。三界当中除了你,我觉得谁都想要。”
“既然如此,那你帮我恢复记忆吧。”
“你说得倒容易,谁知道你这一番下来是不是天帝老儿在考验你,万一我给弄巧成拙了呢?再者说,就算是帮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虽说本神君不惧怕那天帝老儿,但整天被念叨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你随我回趟白仓山,我给你试试。”
风无阴看了一眼日头:“现在?”
“本神君也是忙得很,我那酒糟还没来得及收,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择日不如撞日,走吧!”
风无阴又低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红扶,而后才道:“现在去也不是不行,就是必须要赶在戌时回来。”
“戌时?你行房的时间?掐得这么准?”
“无聊。”
说着,他就往后走。
种归追上去,嬉笑着说:“就是因为无聊,所以才叫你给我说说嘛。这人间的和那天上的,有什么区别吗?”
风无阴:“……”
白仓山常年积雪,寒气逼人,宁静无声。如果非要说与那扶风有什么相似之处,可能就是漫山遍野绯红成霞的颜色了。
只是那雪梅即便花红满山,却依旧是安静的,和他那扶风终年摇曳的枫火荻花,不同就是不同。
种归探入风无阴的记忆虚镜,却被反噬了回来,再度尝试解开虚镜里那个封印时却整个被缠了进去。
随着种归在他记忆虚镜里挣扎的过程,风无阴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明灭互换的片段犹如过境风暴,本来就记不起的东西,现在似乎又被撕成了碎片。
扶风仙山摇曳不止的枫火荻花,和红扶拜堂成亲的喜烛红装,还有在那之前似乎过于兵荒马乱的打斗场面,等等。
他越是想要看清那个对手,虚镜里的挣扎就越是厉害,所有的暴戾最终在种归拼死冲破那片桎梏戛然而止,被替代的是一种扎根深土的钻磨之痛。
之后,风无阴痛苦倒地,口中鲜血喷涌。
他知道了他的扶风仙山和自己是逐闻的这件事。
可记忆依旧是空白的。
三)
戌时,在回汝遥的途中,过了。
种归将他放在客栈的院子里,他连声道谢都来不及说,就匆忙上楼,喘着粗气推开了房门。
红扶坐在床沿上,两只眼睛已经哭成了核桃。
“对不起,”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我……我有点事给耽误了。”
红扶鼓着腮帮,两眼泛光:“戌时要看烟花的。”
风无阴居然想着跟她解释:“对,戌时看烟花,但……”
红扶只是重复:“戌时看烟花。”
风无阴换了思路:“以后,以后再看,等我们回了江牧……”
红扶突然提高音调:“戌时要看烟花的。”甚至接了一句,“相公是骗子,大骗子,戌时要看烟花的。”
风无阴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好脾气,到这里就给磨完了,但他忍住,继续好声好气地说:“对不起,以后我一定补一场给你,更大的好不好?”
哪想到红扶根本不听,只说:“相公说戌时看烟花的,是相公说的。”
也是,本来就是个傻子,能指望她通情达理才怪了。只会吵闹一根筋,明明就是无理取闹,却非要仗着自己傻表现得委委屈屈。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她就好了,随便换一个正常的女子,她可能都会温顺地说没关系,下次再看也行,或许还会关心着问一句,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即便是这样,他可能都不会领情。
可是红扶,她什么都不懂,却会对他撒娇,跟他使小性子,还学会了发脾气。最可怕的是,他不仅无力招架,居然还想去哄她。
种归听说后,哈哈一笑,笑风无阴曾临风御剑纵九霄,千杯不倒柔指绕是何等的肆意潇洒,现在居然能为了一个女人来求他,求他帮忙放一场烟花。
果然是变了呢!
倚在客栈的房顶上,手边是千年雪梅酿,身边坐着的是红扶,天边有正在绽放的烟花。
风从他身后吹来,吹散了红扶披在肩上的长发,那块他挂在腰间的牡丹花被红扶换了条绳子挂在了脖子上,月光下泛着盈盈的光。
他伸手去拿,红扶便倾身过来,也是眉目如画的一张脸,看得人心头一颤,手变换了方向,将人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