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扶便乖乖地让他抱着。
不是他扶风仙山招摇炫目的温座云榻,也不是那仙界名门里的出尘英娥。
不过是人间一处枯清荒凉之地,看着一场并不盛大的烟花,抱着的人还有点痴傻。
可那股岁月宁静的满足感,即便不记得了,也知道是他从未有过的。那些风云际会、叱咤天地的日子,尽管让他风光,却从不向往。
于是借着酒劲,他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想不想跟相公回扶风?”
红扶问:“扶风是什么?”
“扶风是相公的家。红扶的扶,风无阴的风。”
“好呀。”
风无阴伸手抚开挡在她脸颊上的头发,捏了捏她的脸。
天边正好有颗烟花绽开,一切好像都刚刚好,于是他喝了一口佳酿,俯身过去堵住了她的嘴喂给了她。
那千年梅花酿甘洌入喉,酒香在唇齿间回荡,好像不够,红扶便主动向他索要,探入他的口中想要吸取更多。
温软香甜的触碰,风无阴没了理智,低头加深了那个不是吻的吻。
手中酒罐滑落从屋顶沿着瓦片空隙掉到客栈院子里,“啪”的一声碎全了,酒香瞬间溢满整个客栈上空。
醉就醉了,傻就傻吧!
四)
阿蝉推开马车窗柩,从那里望过去,能看到林子里正午的太阳和风吹来时树梢不经意的晃动,以及前头坐在马背上的两个人。
马车坐得久了,红扶指着马表示想骑,风无阴也就顺着她。两人一前一后,他在后面搂着她。
“蝴、蝴蝶!”红扶指着路边花丛扭过头对风无阴说。
风无阴笑:“喜欢?”
“喜欢。”
“那等我们回了扶风,我让好多蝴蝶都围着你,然后我每天都陪你看,好不好?”
红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重复着说:“蝴蝶。”
风无阴低头,目光定在她脸上,怎么也舍不得移开,好像以往岁月再多风光也比不上眼前半点温情。
一行人从汝遥出发,到定远的这段路都在山中。过了晌午,头顶上的太阳开始往西移,林子里的树荫便和他们朝反方向去了。
大片黑色的阴影投在地上,红扶指着其中的一片,扯了扯风无阴的衣袖,道:“仙女。”
“嗯?什么?”风无阴当她是说笑,再抬头便看到一女子已经来到了跟前。
那发髻上的青月簪子还是当年他去朔下,捣毁妖王孽还老巢时,见那朔下晶石颇有灵气,便采撷回去赠与种归。原本只是想喝他那么多年酒,还个人情给他,没想成被那种归曲解了意图。
他非常狗腿地按照风无阴平时来往甚密的女仙子们的喜好将那晶石做成了不同的物件,还以风无阴的名义逐个送了出去。
可他不记得了。
如今止月突然出现,戴着那簪子,站在风无阴的面前,眼睛盯着他怀里的红扶,迤逦眼尾半阖半张,清艳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悲绝。
红扶回头把风无阴的脖子搂紧了,蹭着他的颈窝说:“仙女。”
“嗯,不怕,”风无阴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抬起头,“你是谁?”
“呵!”止月冷笑一声,“九重天上的逐闻神君,来这凡间一趟,果然连心性都变了。”
“问你话呢!”
“止月。”她不甘心,“难道你真是看上了一个凡间的傻子,像种归说的,乐不思归了?”
风无阴回头看了一眼阿蝉和小泉还有那些家丁,见他们已经被止月封入幻境,便扭头,厉声道:“与你何干?”
“何干?”止月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当日你送我这簪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记得了。如果真是我送的,你丢了就是。”
“不记得了?”止月冷笑,“风无阴,三万年前你从朔下回来,天帝已经把我赐婚给你,即便你不记得了,这种事情也不会变。”
风无阴紧了紧缰绳:“姑娘还是请回吧,现如今我已娶妻,不管与你是否婚约在身,都没意义了。”
止月的眼神叫红扶感到害怕,红扶不自觉地抓紧了风无阴胸前的衣服。说完那些话,耳边恢复了细碎的风声。
红扶小声说道:“仙女,走了。”
风无阴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嗯,不怕,相公在。”
自那日起,止月就开始光明正大地出现。
风无阴虽然能撇清自己与她的关系,却管不了她的行踪。
去往定远的路上莫名出现了那么一位风姿出尘的女子,要不引人注意也是不可能的。
小泉更是没出息地几次对着止月流哈喇子。阿蝉气恼不过,刻意与小泉划清了界限。
在定远城外的一处茶棚,一群人停下歇脚。隔了好几张桌子,止月看到风无阴小心翼翼地将桌子上茶壶里的茶倒进碗里,然后耐着心吹凉了才喂给红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