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啊?”
小曲儿咬下最后一口酥饼:“外面老有个哥哥看你。”
他指着院门外,一抹黑色一闪即过。
索琴立直了身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到院门,桃花树下正站着一个人。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杜君良半天才扭过脸:“路过。”
她盯着他看。
他躲避她的眼睛。
像是一场角逐,从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胜利者。
“喂。”杜君良叫住回身的索琴。
索琴顿住脚步,没回头看他,等着他的下一句。
“你不叫我进去坐坐吗?”
小曲儿跑了出来,拉着索琴的手,一脸天真地问:“琴姐姐,这是你的未来夫婿吗?”
索琴牵着小曲儿的手,蹲下身子问他:“年纪小小的,怎么总爱问这些问题?”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就当教训了他的童言无忌。
小曲儿嘟着嘴:“这个哥哥长得好看。”
“所以呢?”索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杜君良。
这张脸,俊得过分了些,勾了整个天津卫不少女子的心。
小曲儿扯着她的衣服:“你说的,看着好看,就要一直看着,就像看小曲儿一样。”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杜君良也想问,有何不一样?
一大一小的两人脸上均是疑惑的神态,索琴却摇了摇头,拉着小曲儿往院里走。
跨进院门的时候,她说:“进来吧,我这院子虽然比不上东院的富足,茶水还是有的。”
桃花虽然落尽了,但院子里依然飘着香。
杜君良支手坐在石桌边上,索琴跟雪女忙活在厨房里做新的糕点,看不见人,他心里也觉得满足。
“哥哥,你笑什么?”小曲儿蹲在他旁边,两手托着腮,一脸天真。
杜君良弯低了身子凑到他的面前,盯着那双眼睛,觉得很熟悉。
“你是那丫头的弟弟?”他说的是雪女。
“是啊。”小曲儿手撑在他的膝盖上,靠近了给他看。
“长得真像。”所以才觉得面容熟悉吧。
可是心里还有个念头在隐隐作祟,这份熟悉感,好像从千年前就有的一面之缘。
小曲儿笑嘻嘻着,手碰上他身上那块玉佩,握在手心里看。
“哥哥,上面的两个娃娃好像你跟琴姐姐啊。”
杜君良低头看玉佩,和合二仙的图案,是两个蓬头、笑面、赤脚的小孩模样,一个捧有盖的圆盒,一个持盛开的荷花,寓意里说,和谐和好之意。
“是吗?”他听了脸上笑意更深。
小曲儿点点头:“是的!”
“那我要是把这块玉佩送给姐姐她会高兴吗?”他迷了心智一样地去询问一个孩子。
小曲儿睁大了眼睛,问他:“哥哥要送给姐姐,是因为喜欢姐姐吗?”
一阵笑声吸引了厨房里的索琴,她侧出半个身子,见杜君良两手捞在小曲儿的腋下,把他举在半空中又放回地面,小曲儿乐得咯咯叫,嘴里喊着:“哥哥再快些。”
雪女跟着看了过来,问索琴:“小姐,你笑什么?”
索琴摇摇头,嘴边乍现的笑意收了回去,手腕的地方还沾着些白细面粉,她轻轻拍掉,没听出自己声音里的朗润:“没什么。”
那一日回杜家的车上,杜君良扯下腰间的玉佩看了许久。
这块玉佩是他当年在北风边的木棚房子地底下挖出来的,那时候他拿着玉佩去找孙蓬,是想将那一月里橘子的钱还给她,可惜最后,不仅没能给她,连想再见上一面,都隔着阴阳。
“你不会怪我吧?”他喃喃开口。
“这东西陪了我这些年,就好像你一直在我身边。可是现在,我想把它送给我喜欢的人了。”
方才在西院,小曲儿问他:“哥哥要送给姐姐,是因为喜欢姐姐吗?”
他说:“是。”
因为喜欢,所以想把这些年珍藏在身边的东西交给她。
二)
折子递来的那一日,索琴正坐在院子里看索真留下来的书。
索真念的是洋派学校,讲师是从英国远渡而来的浓眉大眼。
刚上学堂的那几日,索真常跟她讲学堂好玩的事儿给她作趣儿。后来,大夫人见索真往西苑里跑得勤,禁了她几天足,再往后,她来的时候也不敢再多留,但总给索琴放几本书。
折子是从崔凤楼递来的,小厮说晚上楼里有新开的戏,杜大公子请二小姐去坐一坐。
“小姐,你真要去吗?”雪女忧心忡忡地看她。
索琴读懂了她的忧虑。
深闺里不见春事,她今夜若是去了,传到外人的耳朵里,就是一桩风月事了。
索琴手搭在书面上,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读起来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