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完才想起来去看那毛团子。
不看没发现,一看……
这是什么?
宋远将团子平举着,正对我的好像是脸。但那脸上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只有一片白绒绒的细毛。绒毛下边一个小口轻轻呼着气,圆润且短的身子两边是圆润且短的四肢。
虽然奇怪,但还挺可爱。
“是梁渠。”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宋远笑道,“你不是没见过吗?我想着,就抓了一只过来,给你看看。”
我一怔。
梁渠?这可是从极之渊的妖啊,这么好抓?
刚刚想到这儿,我就打了个喷嚏,将面前的白团子喷得抖了抖毛。
看着那飘忽的白毛,我的鼻子更痒了。
“师姐。”宋远见状,一下子把梁渠抱回怀里,“你……”他神色怪异,“你对这个过敏?”
不止这个,我对所有毛茸茸的小东西都上不了手。这是事实,我却不愿意承认。
“没有。”我望一眼那团子,两只手蠢蠢欲动,就想上去撸一把,“这只梁渠,你是怎么抓来的?”我一边问,一边若无其事状朝着白团子伸手。
宋远却半点儿眼色都没有,将梁渠抱开了些。
我手上摸了个空,手背上却有温温热热的东西擦过去。我愣了会儿,后知后觉发现那不是梁渠,而是另一只手。
“没刻意去抓,门口碰见的,它喜欢我,自己跟过来了。”
我收回手,一时语塞。
“是吗?”
不同于我的干笑,他很开心似的,轻哼着应了声「嗯」。
“既然师姐没办法和你玩,那你走吧。”
他将梁渠往地上一放,白团子落地四处嗅嗅之后在他腿边蹭了蹭,瞧着极通人性,乖得很。
“走啊。”
见它不动,他在它腿边上轻轻踢了一下。
只见它扭了扭屁股,转了转,心不甘情不愿似的,这才一爬一爬走了。
我恋恋不舍望着那团子,直至它离开客栈,也没能摸到一把。
兴许是我的眼神太过明显,在宋远轻咳一声拉回我的注意力之后,我对上一道饶有兴致的目光。这时我生出一种预感,若叫他先开口,我应会很尴尬。
于是我抢在他之前问道:“师弟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他身姿颀长,青竹一样立在那儿,听完我这句话却是背手歪头,小孩似的努努嘴。
“本来是有礼物要送给师姐的。”
“礼物?”
他冲着梁渠离开的地方使了个眼色:“现在没了。”
我:“……”
这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
我干咳一声:“为什么给我送礼物?”
提起这个,他的眉眼间带上笑意,那个笑太纯粹也太灿烂,在这昏暗的夜色里,明媚得几乎晃了我的眼睛。我也不是什么见识短浅的人,但有这样的想法确实是第一次,我愣了愣,心说原来人还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刚刚想完,就听见他回我一句:“你说要护着我,我觉得高兴。”
宋远这句话说得和唱出来的一样,话尾微微扬起,生怕谁体会不到他的心情。
我眼看着他关上门,眼看着他走进来,眼看着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颗鲛珠往桌上一摆,又拿出个纱罩将它笼住,霎时屋内亮如白昼,光线却温柔,不怎么刺眼。
等等,鲛珠?
修行之人五感通透,客栈中的油灯已是足够。而若是露宿荒野不可视物,也多不过是用张照明符,不是因为好用,主要是便宜。修行者有规矩,因此大多人都清贫,像宋远这样能随手掏出颗鲛珠只为照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细细望一眼那灯罩,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有钱了。
他许是误会了我的目光,做完之后解释一句:“这儿太暗,我不大喜欢,就想照个亮,师姐若是介意我就收起来。”
我顺口问道:“你怕黑?”
他有些别扭:“也不是怕,就是不喜欢。”
哦,果然怕黑。
我回了回神,眼睛却没能从鲛珠上移开:“我不介意,你放着吧,别忘了带走就成。”
宋远在我和鲛珠中间打量一眼,好像看懂了什么。
“师姐若是喜欢,我这儿还有几颗。”他又掏出储物袋,从里边掏出五颗更大一些的鲛珠来,那珠子白润晶莹,灵气满溢,上有淡淡华光流转,很是惹眼。
在我眼珠掉出来的前一瞬,他将珠子捧到我面前,和方才递给我梁渠的动作一样。
他说:“都送你了。”
如今鲛人一族几近灭绝,连带着鲛珠亦是成了稀世珍宝,世所罕见。即便是仙门大派如北萧山,也不过只存了一颗,还在高阁中藏着。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鲛珠。
我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不争气的眼泪却差点儿从我的嘴角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