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纷繁杂乱的记忆会将她像落入滚水的茶叶一样煎熬，浮浮沉沉，永远都不得落定。
林荣妍此番的目的的是远在北漠的大钟寺，北漠是大顺朝最北的地方，那里常年是刮风的秋季，因为寒冷，北漠根本种不出南方的大米，那里常吃的是高粱，大麦，和一种叫法不一的野菜，肉很少见，因为耕牛是大顺的公共物资，私自宰牛和吃牛肉是要被官府抓走的，鸡和鸭在这里都少见，没有河流，于是没有鱼。
想吃肉，只能自己进山里打猎，可北漠最多的就是山里的狼和天上盘旋的鹰，想吃肉还要抢得过狼和鹰才行。
大钟山是北漠最高的山上的寺庙，那里有许多年纪大的尼姑和老的牙齿都掉光的老僧，因为山路艰难，所以这个寺庙的香火稀少，称得上是荒无人烟，如果想下山还要找个好天气，不然北漠的大雾和风沙猛烈得能把人刮走。
裴陌手下的士兵就有从北漠出来的，他知道北漠的荒凉和孤寂，于是和慕容清商量着把林荣妍安置在北漠。
五一对这个地方知之甚少，他只以为是夫人放过了林荣妍，却不知道林荣妍只是从一个地狱逃到了另一个地狱。
在林荣妍手里的佛珠捻过第四十八遍的时候，马车停下了，帘子外传来五一冷漠的声音，“下车吧，到这里就只能跟着商队了走了。”
马车下没有脚凳，林荣妍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马车的框下去，刚下去就能感到刮得正盛的风。
“将军命令咱们把这个女人送到北漠去，你是最老实的，可别辜负了将军对你的一番好意。”
面前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男子，听他和五一的对话，这大概也是裴陌的下属，林荣妍想着。
那个有些憨厚的下属点头，“五一大人放心，俺一定不会辜负了将军，你就放心吧，俺一定把这位姑娘安全送到北漠的。”
五一拍拍他的肩膀，回头看了眼林荣妍，紧接着回头眼神阴狠的对面前的下属耳语，“将军交代了，这个是谋害过夫人的人，不用对她太客气，记住，她要是敢跑，你就把她抓回来，打断一条腿在送到北漠，到了北漠再把我的话交代给下一个接应的人。”
听到这话，憨厚的下属看向林荣妍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他对着五一点头，“放心吧五一大人，俺明白你的意思了。”
五一满意的点头，“好样的，回来我请你喝酒，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回京城，先走一步。”
说着，五一越过林荣妍，跨上马背归心似箭的远去，马蹄扬起一阵沙尘。
当然了，临走前他还不忘警告的瞪了眼林荣妍。
他才懒得看着林荣妍坐上商队的骆驼踏上前往北漠的路，反正天高路远，不管是风雨飘摇还是烈阳高照，都不关他的事了。
憨厚下属目送五一远去，冷着脸推搡林荣妍，得罪过将军的人就是得罪过自己的人，憨厚的下属恨屋及乌，对林荣妍更加没有好脸色。
“快走，被磨磨蹭蹭的。”
林荣妍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她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怎么突然变了脸色，当然，她这辈子恐怕都想不明白了。
刚才的耳语声音很低，只有五一和下属听得见，除非林荣妍耳力惊人。
五一远去时扬起的风沙迷了他们的眼，这些尘埃飘飘摇摇，最终是归到了大地，好像落叶归根一样。
尽管林荣妍这辈子再无可能落叶归根了，她会死在北漠，或者某个不知名的远方。
第400章 皇上猜测
是夜，偌大的皇宫里格外寂寥，因为少了许多的人，这里冷清的似乎连小鸟都不愿意待了。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已经是三更的天，皇上还未就寝，李福全也只能在一旁候着。
大殿里点着足够多的蜡烛，照得书案的每个角落都一片光明，老皇帝坐在上面翻着折子，整个大殿寂静的只能听到不时响起的折页开合声。
李福全微微低头，飞快的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顺带打了个哈欠，他已经连续几天晚上没有睡个好觉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了，这几日都精神抖擞的，晚上也不睡觉，不是叫人提着灯笼走到从前如妃居住过，如今烧毁了的宫殿遗址去看上几眼，就是呆在这御书房里翻以前的文书卷宗。
好像是迟来的后悔，皇帝命人翻出从前画师给如妃和盛修景画的画像，又翻出从前盛修景练字的字帖，这些他曾经弃如敝履的东西现在却成了珍宝。
这可苦了内务府的那些奴才，要知道，那个时候如妃可是犯了私通罪名的后妃，霍莲君又有意消灭如妃存在过的痕迹，盛修景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早就命令下人把能找到的关于如妃和盛修景的东西都烧了，那还能剩下些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