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妍定睛一看，来的人居然是跟在裴陌身边的小厮，好像叫五一。
“大人，我把娘娘带出来了，接下来的路就交给大人您了。”
小印子说着，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临走前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林荣妍。
也不知道这个做过许多坏事的贵妃有什么值得自己师傅这样费尽心思去救的，不过师傅对他恩重如山，这点小事是他义不容辞的。
林荣妍看着小印子远去的身影，这才回过头来对五一说，“是裴陌叫你来的？”
五一摇摇头，“自然是我家夫人让我来的，你要谢就谢我家夫人吧，要不是夫人求情，估计你打入冷宫的第二日就被皇上用一杯毒酒赐死，然后过了一年才对外宣称你染了什么痨病死了。”
说实话，他还真不想出来做着苦差事，前阵子，为了监视二皇子，他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后来的几天怎么睡都觉得头脑昏沉。
说着，他放下垮在肩上的包袱，递给林荣妍说，“如今你与夫人的承诺已经完成了，这是夫人大发慈悲给你的一些细软，你带在身上吧，省的饿死了。”
林荣妍接过包袱，随手掂了掂，这个包袱的分量还不轻，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感谢吗？她这样恶贯满盈的人道谢，是不是脏了谢这个字。
良久，她才憋出一句话来，“林家如今怎样了？”
“林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京里已经没有林家了，连宅子都充公了，对了，你娘还活着呢，就因为先皇曾给过你外祖一块免死金牌，如今你的外祖用免死金牌保住了你娘的命，但是你娘已经没了诰命，皇上还收回了属于你外祖家的官位，如今你娘要随着外祖一家回到关西老家。”
五一说着，声音吹散在风里，平淡又无情。
可无情的分明是这个现实。
林荣妍低着眉，包袱压到手腕上缠着的佛珠，木质的珠子触感分明，她突然把这个包袱还给五一，“替我对你家夫人道声谢，这个包袱，可不可以替我转交给我娘，我……”
林荣妍突然发现，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交换的筹码请求五一帮她这个忙。
果然，五一皱着眉，神情里满是不耐，“你若是不想要，那这个包袱我就带回去了！”
第399章 尘埃落定
“你知道我家将军和夫人为了把你从冷宫里带出来费了多大的劲吗？你别得寸进尺，放你一条生路你就知足吧。”
五一的表情越发难看，要知道，现在的皇上正处于盛怒，要是这件事一不小心捅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遭殃的可不止李福全一个！
就为了这个害死他们将军府的小小姐或者小少爷的林荣妍，简直太不值得了！
林荣妍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手里的包袱好像更加沉重了。
是啊，活着总比死了强。
见她不说话，五一不耐烦的催促，“你赶快上马车，我把马车赶到嘉陵关外，那时候还会有人接你走下一段路。”
“好。”林荣妍木讷的点头，突然醒悟过来，诧异的问，“你要接我去哪？”
“青灯古佛，了残此生。”五一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这难道不是贵妃娘娘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他的语气里夹着嘲讽，这算什么惩罚，遁入空门就算付出代价了？那这世上的罪也太好偿还了吧！
真是搞不懂，夫人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个林荣妍。
听到这话的林荣妍微愣，本来想张嘴说些什么，但看见五一脸上的厌恶又打消了念头，只是动身钻进了马车里。
五一也飞快的翻身上马，挥舞着马鞭赶路，争取赶在夜半前回到京城。
他一边赶马一边纳闷，虽然想不明白，但到底是将军点头了的决定，他这个做属下的也不好说些什么。
殊不知，身边空无一人的活着就已经是对林荣妍最大的惩罚了。
她自打出生以来就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要说一声，她想要的东西就会有下人给她送来，什么时候为自己的生计发过愁。
她不会知道集市上的大米白面几文钱一斗，不会知道她平时用的一盒口脂的银子就可以养活一个七口之家，更不会知道，原来民间的百姓向来一天只吃两餐。
慕容清要让她知道，没了尊贵的贵妃之位，她活得多么艰难困顿，还要让她在这艰难里回忆从前仆从环绕，锦衣玉食的日子。
与此同时，无边的孤寂还会让她想起自己身边的人，或许是跟随了自己半辈子而不得善终的金玉，或许是远在天边此生再也无法相见的母亲，或许是死在皇帝刀下的儿子，或许是恨之入骨的霍莲君，又或许是那个自己无比愧疚的陆含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