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叫卓逸!他强行闯入这个噩梦,顶替噩梦中的人,是要带走陷入噩梦的爱人!
然而创造了这个噩梦的魇兽发觉了他,发觉了他这个本不应存在于此境的人。于是他被封锁了所有记忆,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何存在于此境。
是的,都想起来了。
谢其琛忍受着记忆破出的钻心痛苦,怒火中烧地几乎咬牙切齿。
那天,离开小院的那天,他本已经启程前往极寒之窟,可突然,他感受到了池羽身处危险。
他不得已用了缩地之术尽快赶回,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池羽已经被推下渡厄境。
那是传说中几乎无人能走出的凶险之境,他那瞬间想要跟着池羽一起跳入境中。
好在理智并未完全消失,他意识到了他不能直接从渡厄境的洞口进入渡厄境。因为那样他只会掉入与他自身相关的梦境,而无法与池羽处于同一个梦境。
最后他用到了他在池羽身上的那一半元神。
他回到小院,入睡之后,他靠着两半元神间的联系,用入梦之术以魂体的状态进入了池羽的梦境。
在梦境中,他顶替了池羽过往回忆中一个名为卓逸的青年。然而很快,魇兽就觉察到了异状,将他的记忆完全封锁住了。他忘记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直到此刻,听说梦境中的池羽即将作为祭品被牺牲,熟悉的恐惧感才使得他突破了魇兽对他记忆的封锁。
谢其琛清醒过来自己究竟是谁、究竟为何会存在于此,于是感到十分愤怒,对动了手脚的魇兽、以及一直无知无觉的自己。
然而更令他愤怒的是,当他回忆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池羽对他主动的接近、池羽所说的一些话,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池羽在这个梦境中一直是清醒的。
渡厄境编织的晦暗而苦涩的噩梦,并没有真的困住她。
既然如此,她为何没有走出渡厄境?她何此刻还在渡厄境中,甚至顺应了梦境的发展?
谢其琛冷笑,答案已经很显然了——
池羽想要从现世消失,还想从旁人的回忆里消失……
为了……他。
她竟然在打算着这种事情么?
……
神官挑选的祭祀日,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即使是庸水,水面上也结了许多浮冰。
池羽被宫人们簇拥着沐浴、更衣、梳妆,像一具人偶一样送上雪白的轿撵。
经过了数日的心理准备,池羽心情是平静的。
用平静兴许不太合适,非得说的话,是死寂。
她为自己选定了道路,然后将神思抽离了自身,委身于噩梦所安排的命运洪流。
她将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在神官们吟唱的祭祀之歌中,被沉入满是浮冰的庸水之中。
池羽闭上眼,静静等待终局。
然而悠扬庄严的祭祀之歌中,很快混入了不和谐的噪音。
像是马蹄飞奔着踩过雪地,还有兵刃相接的声音 ,十分嘈杂。
池羽本来是不想睁眼的,决定顺应噩梦后,她就像是浑身被抽走了生机一般,毫无气力,疲惫得很。
只是那嘈杂声越来越响,还越来越近,甚至于那些护卫祭祀的士兵发出了惊慌的叫喊声。
于是她不得不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极端混乱的场面,士兵们正打作一团。
第75章
怎么回事?
池羽正试图呼唤原本近身随侍的宫人, 突然一人一马急速而来,最终停在轿撵边。
她怔了怔,正转头要看来者何人, 那人已经将手伸向她,熟悉的声音响起:“跟我走。”
池羽不自觉地抖了抖,缓缓抬头。
原本应当在西境的人此刻却出现在了她面前,谢其琛紧皱着双眉, 神色显得有些冷, 是压抑着怒火的样子。
……他从不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池羽勉强露出个笑容:“卓大人为何会在此地?”
“卓大人?”谢其琛讥讽般扯了扯嘴角, “在梦境中同我玩过家家好玩吗?”
池羽僵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为何会这么说。他应该是她梦境中的人, 为什么会说出仿佛从梦里清醒一般的话?
等等……如果他不是梦境中的存在,而是真实的谢其琛呢?
“我进入你的梦境,是要唤醒你, 将你带出去。”谢其琛说着, 语气变得更冷, “可没想到,原来你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根本不需要旁人唤醒。”
池羽被面前人带着冰渣子般的语调刺痛,默默低下头。
谢其琛见池羽不说话, 心中更加焦躁,他拽住池羽的手腕,试图将她拉到身边:“跟我走。”
然而没想到池羽一把甩开了他, 鼓足勇气一般抬头与他对视:“对不起,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