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蓝裙的少女将谢其琛拖开后,挡在了已经不省人事的父子面前。
她转头看了一眼满身鲜血的两人,觉得心惊,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你……你在做什么?”
谢其琛静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温甜笑容:“姐姐平时不是都睡到申时才起么?今日怎的这么早?”
“中途醒来想喝水……这不是重点吧?你为何突然对这二人出手?”这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能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池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个少年,很奇怪。
谢其琛没有回答池羽的问题,只继续提问:“我明明将千里镜关了,姐姐是怎么看到我在这儿的?”
说话间,他的笑容始终没变。
池羽的脊背泛起一阵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回答:“我是灵山圣女,灵山法器怎会不听我令?”
谢其琛恍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还是他大意了,本想着快些解决,就不必惊扰她的午间小憩,可惜还是惊扰到她了。
池羽鼓起勇气,终于泄露出斥责的语气:“谢其琛,为什么要伤这二人?……他们快被你打死了……”
谢其琛的笑意终于收敛了一些,他回答道:“姐姐,他二人先前向你求药,说是生了重病,其实只是骗了药转卖获利。”
池羽愣了一瞬。
“而且更可气的是,这样的癞蛤蟆,还妄想能娶姐姐呢。”
池羽见谢其琛面上始终带着理所应当的表情,不免脑子一阵阵发疼,她用力摁着太阳穴,说道:“谢其琛,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戴着假面,是吧?”
谢其琛安静了许久,脸上那温暖清澈到如同假面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
池羽有些无力:“你和我说的那些过往,约莫都是假的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其琛安静看着池羽,勾了勾唇,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啊……果然,你早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第08章
那天池羽终于戳穿了谢其琛一直以来的伪装,她试图问出答案,问出谢其琛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少年,他真的叫谢其琛吗?
他来自何方,经历过什么,拥有何种脾性?
他为什么能毫无负罪感地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出手,宛如从未被教育过的、怀揣天真且残忍恶意的孩童?
然而,池羽并没有能得到答案。
谢其琛感慨了那一句话——“啊……果然,你早已经开始怀疑我了”,随即就没再多说什么。显然,他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两人仿佛陷入了某种僵持。
池羽想,她大约是有点赌气的。
从与谢其琛初遇起至今,其实两人一直相处得很愉快,池羽在此期间对谢其琛产生了对待弟弟一般的感情。
所以即使先前意识到谢其琛可能并不如表面上显现的那样简单,她也没有选择直接去质问他。
也许她是在等有一天,谢其琛会主动告诉她他真正的身份和经历。
然而当谢其琛将那对村民父子打得濒死后,池羽意识到,她不能继续视而不见了。
她选择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将她的疑问搬上台面——然而谢其琛并没有给出回答。
说实话,池羽有一种付出真心却被辜负的难过。
原来是赌气和被辜负的难过啊……
理清了自己的心情,池羽抱了抱自己,而后熟稔地开始处理这些情绪。
如此沉默地过了几日,谢其琛依旧每日帮池羽准备好饭食,依旧上午背诵四书五经,下午修炼。
虽然池羽始终不说话,谢其琛却依旧按照她从前的要求,会将每日功课的进展汇报给她。
只是从前每一次汇报,谢其琛总带着他那“温甜清澈”的笑容,如今他却没在面上展现任何表情。
是夜,谢其琛正在房中入定,房门被敲响。
灵山只有他与池羽住着,不必想也知道来者是谁。
谢其琛有些讶异,池羽已经许久不曾主动找过他,也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还是……池羽终于要过来赶他走了么?
谢其琛并不觉得愤怒。
虽他不是个喜欢站在旁人角度思考的人,却也知道,自与池羽相遇以来,他说了太多的谎,骗了她太多的东西,甚至至今也不愿告诉她一丁点真相。
如今池羽戳破了他的假面,应当是不会再留着他的。
说起来,与她相遇以来,他说的话里有什么是真话么?
果真想不太到呢。
有些可惜,灵山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若能多留一些日子,也许他能心无旁骛地将功法修炼至最高层,然后回到“那里”……
谢其琛打开屋门,然而令他惊讶的是,池羽对他说的话是:“走吧,我带你一起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