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罕有的红了脸,一副毛头小子情窦初开的模样,薛二叔哪里不明白这孩子是瞧上那位邢姑娘了?
这……
他迟疑道:“你们都说这孩子好,可见是个好的。只她那父母却为人不怎么样呢,我儿若真有意,日后说不得就要背上这对包袱。”
在儿女的事情上他少有的开明,没准备将小辈婚事同家族事业绑到一块,若薛蝌真想娶邢姑娘,他也不会阻止,只将其中利害关系讲明。
“他们无非好酒了些,儿子这两年什么难缠的人没见识过?他们还算不得难应付。”那位邢姑娘恬淡自然的容颜浮现在薛蝌眼前,薛蝌心里酸酸甜甜的。
自那次典当行偶遇后他有意无意的留心邢姑娘的消息,得知她家境贫寒,不得不租住在庙中安身,如今更是举家投奔行事吝啬的邢夫人——薛蝌既心疼又佩服邢姑娘的品行,若能娶到这样的姑娘做妻子,便是要照拂那一对不成器的父母他也心甘情愿。
他暗自握拳:若是有缘……他一定要给邢姑娘安定幸福的生活。
薛二叔轻叹一声,苍白的脸上现出一点笑意:“既我儿已有觉悟,改日为父便托人上门为你求娶这姑娘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正好大嫂提起这事,正好薛蝌见过邢姑娘,说不得两个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有缘之人呢?
薛蝌眼睛一亮,拱手道:“多谢父亲。”
薛二叔却不准备将这事托付给薛母,在心里盘算着请贾琏夫妻做个媒人也好。
午饭席间他与薛蟠道:“你母亲说的这门亲事极好,过两日我就请媒人去邢家定亲。”
薛蟠还来不及高兴,就听二叔话锋一转:“蝌儿的亲事有了眉目,如今就剩你一个了,放心,你这边我也会留意着的。”
他面色一苦,恨不得二叔永远想不起他才好。干笑着打了两个哈哈,思索着转移话题,不时他灵机一动挥着筷子说:“二叔,蝌儿,我看妹妹成日在那边园子里都关傻了,不如给她弄间铺子管起来,你们觉得咋样?”
嘿嘿,先斩后奏,以妹妹的脾性便是无奈他的主张也会答应下来哒。
薛二叔眉毛微动,转向薛蟠:让老夫听听你要放什么屁?
薛蟠轻咳一声,故作深沉道:“是这样滴,你们也知道,我捏兴趣一向不在这上面。咳,咱们家那么大的产业,我作为长房长子不能担负下来,心里实在愧疚得很呐。”
薛二叔、薛蝌:……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拿出实际行动证明。
“嘿,正好妹妹聪明伶俐,”薛蟠顶着二人无语的视线搓搓手无赖的说:“干脆就叫妹妹顶上,把我该出的那份力出了嘛。说不得妹妹特别适合做营生,给咱们家弄出大钱呢?哈哈,到时候我就发了呀!”
他一不小心将心里话秃噜出来,赶忙塞了块羊肉堵嘴。
“二叔,蝌儿,我说真的哦。妹妹比我在这方面天分高多啦,以前得亏妹妹看账我才没出大漏子呢。你们就让她试试嘛,把原来分给我管的交给她管就行。”
薛蟠扯虎旗:“反正我以后是要一心经管我的戏班的,我们与上皇有个约定,明年要为他排戏。旁的忙不过来,忙不过来。”
薛二叔与薛蝌对视一眼。
薛二叔问:“你当真这么想的?大姑娘日后总会出嫁……”
“真!比真金还真!”薛蟠油乎乎的爪子一挥,不在意道:“妹妹成亲了再说,她愿意继续管也罢,不愿意我、我聘她管!”
薛蟠眼珠一转:“不独妹妹,琴妹妹倘或有兴趣给她也分一个上手试试嘛。”
这孩子气的话叫薛二叔发笑,他垂目想了想,说:“我老了,横竖你们才是这个家族的未来,你们兄弟姐妹怎么商量怎么来罢,蝌儿你说呢?”
薛蝌忙表态:“我没问题,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若是大姐能出来做事我身上的担子又轻一分呢。”他被薛二叔教养得极好,深知家族内讧是败家之兆,力往一处使才能蒸蒸日上。大姐虽有一些自己的心思,但总归是为了大哥。他看了眼薛蟠,暗叹有这样的大哥谁能放心得下?
薛二叔也有自己的考量,眼看薛蟠是指望不得了,自己这房把持产业难免叫其他几房徒升心思。若大侄女出来顶上,代兄长执事也不是不可。
说来他们商人家庭对女子出来做事容忍度极高,江南好几个大商人只生得独女的不也将女儿培养成继承人掌家?
不过是薛蟠祖父那一代为世家的脸面特意将小辈向世家子教养看齐罢了。
如今却不同以往啦,大环境飞速发展,他们若想乘着这股东风更进一步,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前瞻性的眼光、更果决的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