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约素的嘴巴不停歇,耳朵也没空着,不断有闲话往里钻。
“九儿死得真可怜,听说从井里被捞上来时,人都泡肿啦。”
“谁让她跑的,要我说,一个买来的丫头,能被郎君看上,是她的福气。”
“那让你去跟郎君睡,你去不去?瞧你这细皮嫩肉的,郎君也一定喜爱,拿鞭子抽得你皮肉开花。”
“去,去。”
裴约素皱眉,看来这来府惯不把女人当人,更不把买来的女人当人。
只是,贵族阶层打死一两个贱民,只需赔偿些金钱就好。如果民不举,官也可不究。换句话说,若是云烟和老鸨之死没有闹得如此轰动。就算人真是来玄之杀害的,也是默默赔些钱了事。
又等了会儿,刘若竹才从老夫人院中走出,同裴约素一道回去。
马车上。
刘若竹忽然问裴约素:“你对来玄之如何看?”
裴约素早知他要听自己的意见,故而脱口而出:“我认为云烟和老鸨都不是他杀的。原因有二,其一,云烟死状极惨,凶手一定与她有很深的仇恨,来郎君拥有那么多女人,就算云烟得罪他,他也根本不会多在意。一只蝼蚁,捏死就行,何必大费周章。其二,谁会傻到杀了人,还仍在自己家门外呢。”
刘若竹不假思索道:“继续说。”
“其实我还是觉得傅郎君的嫌疑更大,因为他有合理的动机。有人看到过他与云烟发生冲突,他那么爱云烟,似乎将云烟当作了他的唯一,可是他却不是云烟的唯一。比起那些世家子弟,他对云烟的爱更加深刻,有爱才有恨。再加上青楼的老鸨又极看不上他。他会不会心生恼意,一不做二不休呢?”裴约素说到后来,声音又萎顿下去,“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傅郎君的话没有漏洞。”
“没有证据,可以去找。”刘若竹顿了顿,又道:“除了傅辰良,你还觉得谁的嫌疑比较大?”
裴约素想了想,皱眉道:“那几个富商,还有他们的妻子。老鸨上门去闹,定然叫富商颜面扫地,他们的妻子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刘若竹顺着她的思路往下去想,“这确实是个突破口,就算跟老鸨的死无关,也说不定能套出些关于云烟的消息。不过……”
“我可以和他们的妻子去聊,刘侍郎为我安排妥当就行。”裴约素极主动地将事儿揽了过来。
刘若竹对她的主动感到极不适应,但是他将她拉入局的,所以现在,他仿佛就没资格叫停。
过了会儿,他转移了话题,“今日在来府的那个小丫头,你喜欢吗?”
“我?”裴约素想起那张稚嫩又充满绝望的小脸,一时不能确定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若是你还看得上,便送与你做婢女。你的身边,也确实缺个能照顾你的人。”刘若竹正经道。
裴约素微微诧异,半晌后才问出一句:“可这不是来郎君送给你的婢女么?”
你还对那婢子露出好色的眼神呢。裴约素腹诽道。
“我家婢女太多,要她,是为了救她,不得已而为之。”刘若竹淡淡道。
裴约素没说话,只微微点头。虽说,她知道刘若竹还不至于同来玄之这类人混在一处。不过他那直勾勾的、充满欲念的眼神,可是叫她记忆深刻。
一个人心机深沉,竟到演戏都如此逼真的地步,令人陌生。不过话说回来,刘若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裴约素似乎也不能就此下结论。毕竟……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刘若竹总能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揶揄道:“裴小娘子以为如何?我买下她,难道是为了同来玄之切磋房中之术么?”
裴约素心尖骤然一跳,“你同我说这些作甚?”
刘若竹唇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裴小娘子可是深谙这些的,某以为,小娘子是不会害羞的。”
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验尸是验尸,闲谈是闲谈,怎可混为一谈?裴约素完全不想理会他。
可他望向裴约素的眼神里,又忽地多了几分对方看不懂却害怕直视的怜惜,“你一直在照顾别人,其实吧……我就是希望有人可以照顾你。”
“我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不用麻烦。刘侍郎若是心善,大可放她走。”裴约素避开刘若竹的眼神,故作强硬道。
“诶,我放她走,若是来玄之知道了,心中就该有意见了。只有我假装玩腻她,丢给婢女当婢女,才算合理。”刘若竹总有自己一套歪打正着的道理。
“真的不必。”裴约素依旧推辞。
刘若竹往她身边凑了凑,态度亲近道:“我与裴小娘子一见如故,裴小娘子实在不必与我客气,就当是……你阿兄送你及笄的一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