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夫妇来过了,带走了宋淑儿的尸首。”许遵突然告诉他这一句。
路志高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果然还是大理寺人杰地灵,连仵作都那么出众,炸得那样碎的尸体,还能复原...”
“他们没有提及你,也压根不想见你。”许遵打断他道。
“大家都认为我是杀害芸香的凶手,我令府上蒙羞了,不见我也是自然。”路志高倒是看得开。
“但你要去见见他们吗?淑儿与你的关系那么亲近,你不去送送她吗?”许遵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路志高只淡淡一句:“好啊。”
许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几眼他,随后拂袖离去。
公堂上黑黝黝的,也静得出奇。一旁的偏堂内闪着烛光,时不时冒出火化「呲呲」的声响。
钟大走进去,看到自家公子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笔,却在发呆,画卷上的仕女图不过才描了个底子,脚下炭盆里的炭快燃尽了。
“公子。”钟大轻声唤道。
许遵抬头,有些意外这个点了,钟大还没回去。
“夫人让带个话,请您回去看看礼单。”
许遵这才意识到,快过年了。每一年,汴京的勋贵人家总要互相送节礼。这种事儿一般都由家中的主母看着来,往往是将几家送来之礼,斟酌各挑选一种,凑成双数,另送一家,或是买了现成的,再从自家库房中挑好的,礼尚往来。
“这事儿她看着来就行,何必要问我?”许遵为案子的事儿心烦,直接推拒道。
钟大想了想,耐心劝道:“公子,夫人这不还是找个由头,还不是多日未见你了嘛。”
许遵一愣,想到自从这桩「配阴婚」的案子发生以来,自己不是住在大理寺,就是每每早出晚归,连与母亲请安的机会都无,确实是将母子情分疏漏了。
“你与母亲说,我明日就回去看单子。”许遵道,想了想,又将准备去回话的钟大叫住,“母亲爱吃炙兔肉,你明日买了送去。”
“是。”
“等等,多买一份,给桑姑娘也送去,连日来,她也是辛苦了。”
“是。”钟大应声里有窃喜。
“算了,你多买些,让大理寺的兄弟们都尝尝,否则就该有人怨我不公了。”许遵将自己的钱袋子丢给钟大道。
“是,是。”钟大特意等了一下,见许遵没有别的吩咐,这才退出去。
路上,他突然想到一桩事:少时,他喜欢隔壁家的小女娃,但不好意思,还故意冷着脸,不和她玩儿。有一天,有别的小男孩儿前来讨好女娃,他又急又气,回家想了又想,将自己攒的铜钱都拿出来,想给女娃买糖葫芦。但又不愿意叫女娃看出自己的心思。于是忍着痛,给整个巷子里平日一起玩耍的伙伴们都买了一串。
不过,这都是自己小时候玩的把戏了,自家公子怎么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呢?怪不得他至今单身呢,想来「克妻」是个幌子,幼稚才是单身的主因!
第69章 根本不是同一人
翌日。
钟大给桑云送炙兔肉时,恰好看到阿岳也在,他手中拎着一把小铲子,正在小院子里,给桑云新买的一盆石竹铲土。
这小子,跑这儿献殷勤来了。
说他没眼力见儿,就是没眼力见儿,粗人一个。
“桑姑娘,土铲完了,盆景放哪儿呢?”阿岳向屋内喊道。
“放窗台上,那里阳光好。”桑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阿岳将石竹搬到窗台,鼻间嗅到一股食物的香气,左看右看,转身看到钟大站在身后。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钟大哥,快来...”阿岳盯着钟大手中的油纸包,向屋内喊道:“桑姑娘,钟大哥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桑云从屋内出来,看到钟大,果然高兴。
“桑姑娘,这是公子给买的炙兔肉,一整只呢,快趁热吃吧。”钟大边笑着,边进屋在桌上打开油纸。
阿岳看得馋了,但听说是许大人给买的,便有些不敢上前讨了吃,还是桑云看出他的馋,大方地撕了只兔腿给他。
钟大笑道:“桑姑娘,你吃你的,别可怜他,大人说了,大家都有。他的份儿,明日值勤时便看到了。”
“以前还有张兄一起,现下只有我一个姑娘家,能吃多少呀。来,钟大哥,你也一起用点儿吧。”桑云紧接着又把另一只兔腿撕给钟大。
钟大心中情绪甚为复杂,虽说自己也有份,但兔腿这样的好东西一定是留给媳妇儿和孩子的,自己啃啃兔头就行了。他的情绪复杂在,一面也是馋得慌,另一面又为公子的用心良苦打抱不平,偏偏桑姑娘是个没心没肺的。
桑云可想不到那么多,她将背脊的那一块肉捧在手上,就要咬,却怎么都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