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户搬离汴京的,其余的都在这儿了。这些姑娘的生辰各不相同,但都出生于农历七月。”
“这些姑娘如今过得都不大好,有的因痴傻嫁不出去,被兄嫂嫌弃。有的则体弱多病,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毫无印象。我带人查探时,遇上个老者,还一直在说呢,鬼月出生的女孩儿阴气太足,所以命就不好。”
“无稽之谈。”许遵斥道,顿了顿,眼眸一眯,“不过,这种无稽之谈应当是有人深信不疑的。”
许遵在屋内踱来踱去,最终去找了张七巧——这个好像什么都懂的人。
“鬼月出生的女孩儿阴气足,在一般邪典里,起什么样的作用呢?”
张七巧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反应了一下,这才答道:“邪典与正统法术中,都秉承着阴阳相调之理。只是,正统是利于天下苍生,才被称之为正统。邪典是残害苍生,利于自身,所以称之为邪。”
“所以,若是命格上是纯阳之人,就必须以阴相调,才能身体康健,运满福满是不是?”许遵推断道。
“是。老话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就是这个道理。纯阳命格的人不易生病,但易猝死、横死、寿命短。而纯阴命格的人,身子弱,但寿命长。阳者取阴,一般是为了趋吉避凶,延长寿命。”张七巧答道。
“原来如此。”许遵恍然大悟,许多零碎的线索,似乎慢慢都理出了头绪。
“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你还真是个百通啊。”许遵望着她道。
张七巧哪儿敢得意,忙垂头道:“杂书读得多了些,嗯,就是这样。”
第68章 怪不得许大人单身
昏暗的牢房内,只留有一扇小小的铁窗。但今日有很好的月光,透过那扇小小的铁窗,落在门角的阴暗侧。
一双鹿皮靴出现在牢房前,伴随着窸窸窣窣的风声。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牢内之人打坐。
“我有时好奇,你们修行之人打坐时,当真是心无杂念吗?”许遵掀开袍角,盘腿坐在路志高面前。
路志高缓缓睁开眼,淡淡道:“人在俗世里,怎么会心无杂念呢?但若能看到自己的杂念,却不评判,只是觉察,便算是修行了。”
许遵不置可否,只凝视着他,突然问了一句:“路志高,你是哪时的生辰?”
“农历七月初三。”路志高回道。
“哦,鬼月出生的。”许遵对他的回答有些意外。
“许大人有何指教?”路志高定定地看着他。
许遵顿了顿,才道:“今天有人告诉我,鬼月出生之人,大多八字属阴,身体弱。”
“是啊。”路志高接过话道:“我就是自幼体弱,所以才被养在道观里。不过,八字阴的人,灵性更足,更适合修道,凡事也不全是坏。”
许遵沉默片刻,他脑子里那根刚冒出头的线索,又突然断了,从路志高说出自己的生辰开始。
“宋淑儿幼时走丢的那一次,你是从哪里找到她的?”许遵换了个方向,继续探寻着什么。
路志高思索片刻,摇摇头,“当时天寒地冻的,好像是在桥洞下,又好像在草丛中吧,我不记得了。”
“你找到她时,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许遵又问。
“奇怪的事情?”路志高看上去真的有在认真想,“真的不记得了,应当是没有吧。那一年,失踪了好几个小姑娘,淑儿能被找回来,算很幸运了。”
他的态度,他的回答,似乎真的找不出破绽。
“你在青云观时,师从何人?在汴京城,又与哪些人往来?”许遵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继续探问道。
“师从玄静道长,也就是青云观观主。留在汴京,一是原本打算在宋府过年,二是在延庆观观摩学习。平日里往来的人,除却宋府的人,便是延庆观的道长们了。”路志高回道。
“有朝中官员经常出入道观吗?”许遵又问。
“延庆观乃中原第一道观,香火旺盛,朝中官员来拜神仙真人者众多。”路志高回道。
“你们拿水银炼丹药,还通过官员的手,献给了官家。”许遵道。
“官家身体抱恙,道长们也是尽自己的一份心意。信与不信,吃与不吃,却是个人选择。”路志高道。
“宋淑儿的身体里被灌入了大量水银,这才保持不腐。除了道观,你觉得还有哪里会存有大量水银呢?”许遵继续问道。
“水银的用处很多,但哪里存有,这我就不知道了。”路志高道。
他的话次次无懈可击。许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疑犯——情绪始终冷静,态度端正,认真地回答你每一个问题。拥有多年办案经验的你,明知他就是案情的突破口,偏偏寻不到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