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黄明子正在洗手,以往听到与案子无关的事儿,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毫不关心,可不知为什么,谈及那位被自己救下的驸马爷,黄明子居然仔仔细细听进去了。
“大人。”只见阿岳跨进门道,“只有屋外的榆树干上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但怎么都够不到屋内的桌椅箱柜,除非……屋内的陈设被移动过。”
许遵看了一眼屋内,一切摆设都十分和谐,似乎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于是转头望向桑云,桑云直接回道:“不可能!我上回来时,这里头的桌椅就是这样摆的。”
桑云从阿岳手中拿过绳子,做了个令大家都十分震惊的动作——她将绳子沿着自己的脖子绕了一圈,另一头又交给阿岳,“你拴到树上,我们模拟一下当时的场景。”
“这样做...也太,也太...”阿岳说不出话,只干瞪眼。
说忌讳,做这一行的大概都八字硬,根本不在乎。说危险,都是自己人,下手有轻重,也不会危险。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桑云能为了破案,「舍身」到这种地步吧。
连许遵也是一愣,对她高看一分的同时,心中又多了重说不明确的东西。
钟大默默朝桑云竖起大拇指。
许遵朝阿岳点头,阿岳只得奉命,将另一头绳子,拴到榆树上,系了一个松松垮垮的结。
桑云脖子上挂着绳索,在屋子内走来走去,用事实证明了确实够不着屋内的任何一张桌椅。
当桑云走到博古架前时,许遵突然喊住她:“你别动!”
桑云当即伫立在原处,许遵走过去,细细翻看了下架子上的书,又蹲下身,在架脚处捻起一些细碎到根本发觉不了的碎瓷片。
他虚拉住绳索一头,蹲坐到地上,后背紧贴架子,只是微微用了些力,架子上的书便散落了下来。
桑云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刷了层浆糊般紧绷着。
“是她。”
就在这时,钟大踏入屋内,手里捏着一团还沾着泥土的油纸。
“公子睿智!榆树下有新翻动过土的痕迹,往下一挖,发现了这个。”
许遵瞥了一眼,黄明子当即上前,打开油纸,捻了其中的一点粉末,放入鼻下嗅了嗅,说道:“这是乌草,用来治水肿的。江湖人一般拿来当蒙汗药。一般的药房都有,没什么稀奇。”
许遵眉头紧皱,下令道:“即刻传唤芸栽。”
芸栽被带到屋内,看到许遵端坐在不知何时被搬到中央的椅子上,桑云和其余人等立于一边。若非芸香的尸体还横在这儿,芸栽真以为姑娘的屋子,成了大理寺公堂。
“芸栽,你为何杀害同伴芸香?又是为何栽赃于路志高?”许遵开门见山地问。
芸栽一张小脸煞白,顿时垂下头,不敢与许遵对视,慌忙否认道:“我不知大人的意思。”
许遵将乌草丢到她面前,干脆将意思挑得更明,“这东西是在榆树下发现的,这个院子除了你与芸香,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来。你们商定用乌草迷晕路志高,然后芸香在你的帮忙下,掐死自己不成,改用绳索。随后,你故意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可收场,将自己打造成报案人,将路志高打造成百口莫辩的凶手。”
“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两个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去与你们姑娘的舅舅作对?”
芸栽怕得身子一直在发抖,可还是咬死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芸栽,我想,芸香决定结束自己生命时,一定比你现在还要害怕,可她还是那么做了。你们如此决绝,若只是为了惩罚路志高,那现在,你们的计谋没有得逞,芸香已去,你亦要背负陷害他人的罪名,不是得不偿失吗?”桑云开口道。
芸栽在听到桑云说「芸香也一定很害怕」时,突然泪流满面,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抑。
过了许久,芸栽才抬起头来,恨恨道:“路志高,他是个畜生,是个畜生!他引诱我们姑娘!我们姑娘确实心有所属,但那人不是表公子,而是他!”
第63章 死寂
空气中一片死寂,揣着旁人的不可置信。
在许遵经手的案子中,有违伦理的不在少数,但是这一件,仍旧超出他的意外。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桑云蓦地念出这一句。
她读书不多,故而第一句看到这句,只觉得是儿女情长,现下被芸栽戳破句中的情思,桑云倒是一下子悟了。
这不就是对上了?桑云望向许遵。
许遵也早已想到这句,眸色越来越深,沉声问芸栽道:“你……或者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