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那我下次见着云娘时,问问她,然后告诉许大人。”张七巧认真地回应道。
“嗯。”许遵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又添了一句:“不必叫她知道太多。”
“是,我心中有数。”张七巧拱手道,“若是大人没有旁的事交代,属下就告退了。”
“去忙吧。”许遵道。
张七巧转身踏出门槛的一瞬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另一边。
桑云拿了许大人给的钱,去花市买了两盆杜鹃,打算装点一下自己的铺子。
不成想,刚走到铺子前,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儿,她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忽地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再看铺门口,被人浇了一地粪水,大门的两边被人分别写了「娼妇」和「女竖」两个词。
有邻居认出她来,忙将她拉到一边,骂道:“哪个下贱胚子,趁着晚上大家睡着了,干这种事,怕不是生儿子没腚眼哦。”
大家望向桑云,议论纷纷。
桑云招的小伙计大约是睡得迟了,钻进人群中,看到了这一幕,颇为愤怒,他从路边捡了块砖,砸成两半,拿起来,就去刮门上的字。
“看什么看!都散了!再看挖了你们眼珠子!”伙计边刮,边赶人。
桑云走过去,拦住伙计道:“别刮了,重新刷一层漆就好了。”
“可是刷漆要花好多钱的。”伙计低声道。
桑云从身上卸下荷包,掂了掂,“咱们有钱,不怕。”
她将钱袋子丢给伙计,自己转身,面向仍旧不想走的路人们。伙计怕她的衣鞋沾到污物,提醒了她一句:“小心脚下。”
桑云毫不在意,“小时候喂过猪,也喂过鸡鸭,还种过菜,我不觉得脏。”
说着,她抬头挺胸,望向众人,目光如炬,“做这些事的人,大约觉得这样就能侮辱我。可是粪水本就是用来灌溉瓜果蔬菜的,大家要是觉得脏,那可能心眼儿便是脏的。至于门上的字,我确实是女竖,但不是娼妇。我出生于底层,也曾嫁过人,丈夫死了,我来汴京,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赚钱,自认为没什么地方值得被你们议论的。”
“说得好!”人群中,有一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拍手称好。
他也丝毫不在意地跨过那些污物,站在桑云身边,面向路人道:“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反之,人不自辱,则无人辱之。”
人群中,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带头鼓掌,周围的人也被带动了起来。
眼见这事儿已经没什么看头,众人纷纷散去。
桑云拱手向中年男子致谢:“多谢阁下帮我说话。”
男子眉舒眼笑,“我只是在帮正义说话。”
桑云一愣,也笑了,“阁下说话气度均不俗,敢问可是读书做官之人?”
中年男子一挥袖子,“国子司业薛青云。”
原来是国子监次官,怪不得风度翩翩。桑云发自内心钦佩,再次拱手。
中年男子笑了笑,“热闹看够了,也该回去喽。”随即转身离去。
第146章 大家都知道了
人群散尽,伙计开了门,将桑云请入内,自己则拿了桶,出门做清理。
桑云见他一人忙着,便卷了袖子,打算帮忙。
“掌柜的你快屋里坐,这是我该做的。”伙计欲将桑云赶进屋,再看着一地的污水,狠狠骂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崽子,我非宰了他不可。”
“看不出来,你还能宰人,以前觉得你连宰鸡都不敢。”桑云语态轻松。
“掌柜你这样好的人,还被人这样欺负,他们一定是嫉妒。”伙计还是愤愤不平。
“好啦,嫉妒也好,有什么别的目的也罢,咱们生气,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就遂了他们的意了。”被侮辱的是桑云,但反倒是她安慰起伙计来。
“出门左转,有条福寿沟,你这样拿桶装,要装到什么时候,不如赶到沟里去。”桑云站在门口,给伙计指道。
“欸,都听你的。”伙计按照桑云说的,麻溜地处理了脏污。
店内没什么人光顾,桑云将花盆摆好后,找了个能晒阳光的地儿坐下,泡壶茶,拉着伙计,一道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来尝尝,这可是建茶,咱赚钱了,也喝点好的茶叶。”桑云为伙计倒了一杯。
伙计亦是粗人,根本不懂品茶之道,抓起杯子,就往嘴边送,结果差些被烫出泡,砸吧着嘴,和桑云闲谈道:“掌柜的,你一个女人家,当捕快就真的不嫌累啊。”
“累又能咋办?铺子里好久没生意了,不当捕快赚些钱。怎么养铺子,怎么养你,怎么能喝得起这样的好茶?”桑云啜了一小口茶,舒服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