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以为呢?”
“我认为既不黑也不白,是每天太阳快要出来时的那道灰。”
沈九州回想着清晨时的样子,问:“为什么不是太阳快要落下时的那种灰色?”
“早上的灰色有种金戈铁马的凉意,晚上的太温柔了。”
“将军认为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温柔?”
“对我来说确实不怎么温柔。”
“对我来说好像也是这样。”
戴岳把手放在窗边,放空着想,自己在干嘛?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他大概不想这个少年误入歧途,可正确的路就一定正确吗?如果世界都是一个谎言呢?所以很多事他只能回答不知道。
沈九州看着从屋檐上掉落的那块牛肉,若有所思,在夜风吹了几个遍,突然问:“江北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戴岳眼瞳映着夜色,右手拂上黑色仙鹤的羽毛,“一个比夜色还寂寥,比白日还耀眼的人。”他语气很淡,淡的几乎没带感情。
“那样不是很矛盾吗?”
“嗯,很矛盾。”他嘴角勾起,温澜潮生,“琉璃眼中都是风雪,可心里火焰高升,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特别的人,让人无法忘记。”
“王爷用刀吗?”沈九州问的突兀。
“用,苗刀,细长一把,像禾苗一样,早些年锻造兵器的材料不过‘苗山之铤,羊头之钢,若耶之铜’,她那把就是用苗山精铁打造的,现存估计也就那一把了。”他突然发现,他什么时候对她的事知道的这么多了?
沈九州开始皱眉,“王爷很瘦吗?”
“很瘦。”戴岳回答完很是纳闷,他问这些干什么。
沈九州抬头看着将军刀削一样的侧脸,很是严肃,“我好像见过王爷。”
戴岳心脏停跳了一拍,猛然回头,眼神灼热滚烫,有人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站在窗前,直直盯着他,南河三手上还端着盘子,灰雕扑棱着飞下来稳稳站在他肩上,“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在异邦人那里。”沈九州一直没跟别人说这件事,因为大家找人都快找疯了,外面也流传着王爷不在了的消息,若是他看错了,这么大一个乌龙牵动着多方,他不是承担不起,他只是不想让大家充满希望之后再失望。
可将军像朋友一样跟他聊天,说起王爷时那样温柔,是很喜欢吧,他咬了咬牙,错了就错了,总比什么希望也没有的好。
“赫尔单死后,我逃亡到异邦人那里,在一个很厉害的商人手下打杂,他们那里跟咱们不一样,商人很有权利,月前商人夜宴,来的客人披着银色斗篷,右手拎着长苗刀,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她身边跟着不少年轻人像是护卫,其中有一个武功特别好走路都没声。”
戴岳和南河三第一反应那人应该就是消失的鬼鸟,戴岳心脏咚咚跳个不停,“穿斗篷的人有什么特点?”
“斗篷盖住了其他的也看不到,只看到一双眼睛很冷,可又感觉很温暖,很奇怪。”
“还有其他信息吗?”戴岳弓着背,身体有些僵硬。
第119章
沈九州垂下睫毛陷入回忆,就在灰雕不耐烦扇起翅膀时,他眼睛一亮,“有!那人叫她姑娘。”
戴岳起身带倒桌上的灯急急向外走去,出去时被门槛绊倒一下摔了出去勉强站稳,沈九州扶着灯瞠目结舌地看着步履生风的将军,“他怎么了?”
南河三撸着灰雕的头,嘴角忍不住弯起,“激动。”
失而复得的情绪充斥在戴岳胸腔里,仿佛要爆炸,他踹开谢江风的门,还未入睡在看书的李之章目瞪口呆,看着这个来势汹汹与门齐高的男人。
“你家小王爷还活着!”
书掉了,李之章起身磕到了膝盖,痛苦地抱着膝,“你说什么?”
“我说顾长安还活着,我要去找她,你去不去?”
李之章听后抚上眼睛,又笑又哭,“你说什么废话啊,走啊。”
戴岳笑了,愉快兴奋的样子,像太阳穿过云彩放射出来,他指着榻上的谢江风和庞灵二人,“他俩怎么办?”
李之章站起身,“管他呢,走。”
庞灵哼哼唧唧翻了个身,砸了咂嘴。
快马几乎跑成残影,一队人向着更北的地方而去。
而庞灵在醒后发现他被李之章扔下的事实哀嚎出声,锤醒了谢江风,谢江风大敞衣衫坐在榻上,耳边有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呼喊着小王爷还活着,他眼神茫然,说了句流绪微梦后倒下接着睡去,然后猛然起身一跃而起拽着庞灵的衣领,“你说什么?”
“我说小王爷还活着!傻子!”傻子说别人傻子怪有趣的。
庞灵快要翻滚起来了,谢江风鞋都没穿推开门跑到院中,恩,不是王爷府,戴岳的宅子,恩,廊下站着顶着鸡窝头的东次将,眼睛还没睁开,只有南河三穿着一身干净衣服在舞刀,东次将咋咋呼呼摸着梁柱往出走,步伐不稳,“谁喊的?谁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