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婉悦确实是个硬骨头,待痛楚麻痹后,竟是咬牙吐出了一句话:“你杀了我吧。”
陆英拧眉转开头去,一用力拔出了簪子,看着簪子尖上的血渍,她顿了顿,转身出了屋子。
李景清命雷应看着人,追了出去。
陆英走得很快,直到进了园子,才被李景清一把拽住。
她只觉得有些发晕,似乎鼻间还能闻到浓浓地血腥味,反手搭在他扶着自己双臂的手臂上,蹙眉连连咽着口水,想压下喉头的不适。
“你怎样?可是觉得何处难受?”他瞧着她的模样十分担心。
如今的陆英,与他初见之时有了不小的变化,以前的她,虽有些小心思,但眼底却是一片纯净,便是被柳妃打骂欺辱,她也只有口头的愤恨。
而今,在她成为女官的短短数月内,她所经之事却让她快速成长,她如今竟也逼着自己做了她昔日最为厌恶之事。
陆英摇摇头,但始终低垂着头,连带着声音也变得低沉:“是淑阳,一定是她,想必她的人一定随咱们到了大齐。”
听她突然没头没脑的这句话,李景清怔了怔,随后道:“你莫乱想,眼下还不能定论,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将手脚伸这么长,你莫要被自己的一时愤怒气昏了头脑。”
她忽然抬头:“你觉得是我冤枉了她?还是觉得方才我做事太过阴毒?七皇子,你要明白,宫中的宫婢,有几个没受过这样的折磨,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其实在她看来难以忍受之事,在宫里却十分常见,她也曾亲身经历过,只是轮到自己做时,才知如此难受,越发不明白她们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明白……”
“好了。”她抬手打断他的解释,“我还有事寻宇文召商议,此事我们不必再提了。”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园子另一头走。
李景清连连伸手想去捞她的手臂,却被她避开,他无奈,只好一路跟着。
笑话,这大晚上的,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跟宇文召见面。哪怕他晓得陆英没有旁的心思,但天晓得宇文召会不会心怀鬼胎。
经了通传,陆英他们见到了正忙于政事的宇文召,三人在书房坐定,陆英说明了来意。
“你放心我为淑月公主寻贴身侍婢?”宇文召听罢,十分惊讶。
“说来不怕殿下笑话,此回出来所带侍婢并非淑月公主身边之人,她原先的那些不是年纪大了,便是身子不好不便远行,或是不够机灵的。”
“本以为皇后娘娘挑了几个机敏年纪小的,没想到主意大得很,其中一个妾势必要带回去处置。所以才冒昧请殿下为公主另寻几个贴身侍婢。”
陆英真真假假地说了一通,然心细如发的宇文召又怎会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居于太子府,想是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就看他想不想挑破罢了。
所幸宇文召还愿维持表相,听了她的话便应下了。
得了答复之后,陆英立时起身告辞,连宇文召到了嘴边的话都没给他机会说。
李清景觉得陆英在生自己的气,不然她不会不搭理自己。毕竟,陆英从宇文召处出来后就径直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将他闭之门外。
可今夜之事,他们都无错,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哄她。
第二天,陆英早早去了陶娘子处,毕竟少了一个钱婉悦,她迟早会起疑心,还不如她早些告诉她实情。
“你的意思,钱婉悦是有人故意安插在我身边,就只为取我性命?”陶娘子听罢,以手掩口惊讶不已。
陆英点头:“她一直与人私下往来,便用咱们随行带来的信鸽,平日咱们都不想着用,她便是用得极顺手。只是,眼下我们还未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可我在宫中并无与人结怨。”陶娘子犹似不信,喃喃而语。
“也并非要与你结怨才会取你性命,毕竟你和亲,事关两国大事。但凡有人不想两国结盟,杀了和亲公主是最便捷的法子。”陆英沉声说着,看着陶娘子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有片刻的晃神,暗想陶娘子在皇后身边时,到底是有多受皇后庇护,竟连这些都想不明白。
还或是她演得太好,令她瞧不出破绽。
彼时,另一个宫婢苏南随桑锦进来,抬头看到陆英,冲她行了一礼。
“苏南,你过来。”陆英冲她招了招手。
苏南到了跟前,束手立着。
“我知你其实不愿来大齐,不过你陪淑月公主一路行来,也算是同甘共苦,今日我不妨直白的告诉你,钱婉悦到公主身边是另有目的,如今已被我们拿下。”
苏南听到此处,瞪大了双眼,眸色中带着丝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