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宫中做七返糕并不会用到杏仁粉,可独独你加了,指不定就是你晓得刘侍郎不能食杏仁粉,刻意为之。”秋娘还未出声,阮月便替她辩解起来。
闻声,秋娘也抬起头:“是……是啊,指不定,是刘侍郎吃了糕后又吃了茶,这杏仁粉就到了碗中。”
“茶中的剂量比糕点中的多了不止一倍。”太医令在旁讪讪说道
陆英失声轻笑,缓缓摇头:“且不论我一块糕里的杏仁粉没有你这碗茶里放得多。更何况,刘侍郎根本就没吃七返糕。”
秋娘呆住了。
“怎么可能?”阮月皱眉,看向两个空碟子。
陆英瞟了她一眼,慢步走到秋娘跟前:“你进来之前,我特意询问了杜中书,殿内是否有人不能食用杏仁,彼时我已得知刘侍郎不可食用,故而在送糕点时,我已与他言明。”
她在家时,时常有人上门向阿耶求诊,就曾遇上过不能食用杏仁之人。
“而原本该刘侍郎吃的那块,被他借花献佛,给了庆王殿下。”
“哦——”胡少卿了然长叹,连声道,“难怪,我与刘侍郎是最后拿得,我拿完时,碟中都只各剩一块,方才刘侍郎为殿下送糕点时,我还想他没口福,比我们少吃一样。”
“原来这七返糕里有杏仁粉,难怪他一个好吃货如此大方,他早晓得自己吃不得,”胡少卿越说越通,重重拍了拍手,“是了是了,刘侍郎他没吃七返糕。”
陆英居高临下地看着秋娘,见她目光游离,身子轻颤,勾着唇角逼问:“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我……”
“你与刘侍郎应无宿怨,为何害他?还或是你实是想通过他而害我?我与你也无仇,是何人指使你的?”
秋娘被连连追问,数次张口终未置一词,只是慌张的视线扫过众人时。尤其在阮月脸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些。
陆英晓得,眼下她是不会将阮月供出来的。
即便供出来又如何,众人只会因着她们两个女子间的私怨而轻视她们,指不定还会因此双双落选。
“来人,将秋娘带下去审问,若不如实招供,仗毙。”无人出声时,李景清适时出面主持大局,示意王松将人带出去。
医监已命内侍煎了药服侍刘侍郎服下,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便悠悠转醒,杜文梅着人将其送回,正好明后日是上元沐休日,可在家休养两日。
“大家都散了吧,此事我自会向圣上禀明,明日是上元节,大家也早些回去吧。”杜文海说着,向着陆英使了个眼色,将她叫到一旁安慰了几句。
毕竟她原是好意,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平白受了委屈,而事情的真相,他多少也瞧出来几分,可就怕最后事情不好了结。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也没了心思,纷纷收拾东西前后脚离开。
陆英将将出了集贤馆,就被李景清追上:“我有事同你说,你随我来。”
看着他领头在前,她没吭声,只默默跟上,最后到了弘文馆的一间偏殿门前。
他站定,侧身看着她,向着偏殿的方向扬扬下巴,笑道:“进去吧。”
她本想问进去做什么,只是他素来行事有理有据,终是没问,径直推门而入。
“英娘!”腿一迈过门槛,陆英便看到她阿耶泪汪汪地迎上来,细细打量,“大半年未见,你又长高了。”
“阿耶,你怎么在这里?”她惊喜不己。
“是庆王殿下让我在这里等你的。”陆远山说着,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陆英没再问下去,只是看到苍老不少的父亲,便觉心里阵阵发酸。
“阿耶,阿娘可好,还有十一郎可有好好念书?”打量完父亲,她又连问家里的人事。
她不在家中,时常惦念,尤其是她阿母本就身子不好,而今没她在家中帮忙操持,也不晓得如何了。
陆远山点点头:“你放心,他们都好,如今你小弟虽仍在原处上学,但他很是用功,夫子时常夸他。”
一听十一郎仍在门学,陆英就皱起眉头。
当初进宫前,陆历信誓旦旦说会让十一郎去太学受教,眼下看来,他果然靠不住,还不如她再想想法子。
“你阿娘那里,咱们买了个小丫头照顾着,你就放心吧。”说着,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让赵二郎送来的钱我们也收到了。”
说到此处,陆远山只觉万分有亏于女儿,也是自己无用,无法照顾好妻儿,甚至还要她来贴补家用。
“往后别送了,你自个儿留着,宫里人情往来也有不少要花销的地方。”陆远山一想起接到赵乾捎回来的月银时,只觉自己像是将女儿卖了一般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