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晟曾经也是行伍中人,这种血腥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自然猜到这场刺杀的幕后黑手是谁,只是他想不到那人竟然会如此胆大包天,如此心急地下手。
李晟看着身边伤痕累累的侍卫,他的目光最后定在青年的脸上。青年的面容很清俊,面如冠玉,看起来颇有儒将的气度。只是周身的冷煞气息让人不敢多看,此刻微薄的双唇失了血色,更显得他冷冰冰的。
“沈恪,你带人去驿道。曦儿走的那条道,孤怕有人截杀。”李晟眼中不由地露出一抹担忧。若早知道他们会这般肆无忌惮地动手,他就不会将闺女带来围场狩猎。早先时候,李云曦恰好有些不大舒服,他便先送闺女从驿道离开。未曾想回去路上就遇到了刺客。
“是,臣领命。”沈恪素来沉默寡言,谨遵上令,纵然此刻身上的伤势颇重,血都没有止住。太子殿下下了命令,他便毫不犹豫地领命前往。
沈恪伸手打了手势,侍卫里立马出了一组人,随着他离开。在沈恪转身的时候,就着月光,李晟才看到顺着沈恪的衣角滴落下来的血珠。
“沈恪。”李晟忽然又喊了一声。
沈恪闻声停下,沉声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务必安全回来。”李晟握紧拳头,低声道。
“是,臣定会将郡主安全带回来。”沈恪躬身一礼,恭敬地回道。
“你也必须安全回来。”李晟看着眼前的沈恪,沉沉地道:“否则,孤要如何向魏大人交代。”
沈恪抬眼看向李晟,而后回道:“是。”
很快,沈恪便带着人离开。
李晟看着沈恪离开的背影,嗅着空气中难以散去的血腥气,他的眼眸冷了下来,对着剩下的侍卫,吩咐道:“走,随孤回营。”
有些事,李晟想着他也该和人清算一下了。
此时,李云曦所乘坐的马车正在颠簸着逃命。却如李晟所担心的那般,李云曦确实遇到截杀的了。虽然派来截杀的杀手并不多,但是李云曦带着的护卫也并不多。
在刀剑相交的金属声里,失去车夫的马车飞快地逃窜着,坐在车里边的李云曦和她的贴身侍女让这颠簸晃得东倒西歪。
“嘶——”李云曦的额头重重地撞到车壁上,额上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沁出了眼泪。
“郡主,小心。”东篱顾不得自己都稳不住的身子,猛地扑过去,将差点被甩出马车的李云曦拉住。可是很快,马车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骤然又大力晃起来,车里本就稳不住重心的两个小娘子随着这股晃动往马车外甩去。
“东篱!”在两个人即将被甩出去的时候,东篱用力将李云曦推进了马车里,而东篱整个人却被甩出了马车。李云曦看着消失在车帘子处的东篱,含着的泪水簌簌地落下。
李云曦可劲儿扒拉着车窗的木栏,她咬着牙想让自己稳住。扒拉着木栏的手很快就酸软起来,她几乎扒不住那木栏了。
“咚——”马车好像撞到了什么,车子忽然往前倾,李云曦的手划过木栏,整个人腾空往外抛了出去。
“啊!”李云曦吓得喊了出声,她紧紧闭着眼,仿佛不睁开,就不会看到自己摔出去。阿爹,云曦要见不到你们了。李云曦的脸上布满泪痕,紧紧咬着唇,等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只是,等着她的不是什么坚硬的地面和想象中的疼痛,而是一个带着浓浓血腥味的略微有些凉的怀抱。
李云曦让人揽进怀里,只是她还来不及睁开眼,就觉得抱着自己的人带着自己一路从半山腰滚了下去,天旋地转中,她仿佛听到一声压抑着的闷哼声。
而后在重重的嘭的一道声响中,李云曦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沈恪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李云曦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了。保护李云曦的护卫几乎死伤殆尽,而失去马车的车夫带着李云曦一路乱窜,向着断崖狂奔而去。
沈恪来不及多想,脚下的功夫使到了极致,堪堪追上那辆失控的马车,跟随而来的侍卫也冲了上去,与后方追杀的刺客纠缠在一起。
沈恪才追上马车,马车的轮子恰好撞上了地上的石块,咕咚一下,马车中的小娘子随之从车子里甩了出来。沈恪不及多想,侧了侧身子,将抛出来的李云曦揽进怀里。
怀中的小娘子浑身都在发颤,小小的一团,沈恪只觉得自己好像揽进了一团棉花糖,娇娇软软的。在滚下崖边半坡的时候,坡道上遍布尖锐的石头和枯枝,沈恪牢牢将怀里的小娘子护得结结实实的,瞥了一眼那紧紧闭着双眼,满脸泪痕的小姑娘,沈恪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还好他接着人了,不然这娇娇弱弱的小郡主该多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