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喘了一口气,一回头,就听到这震天的哭声,他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此刻小姑娘精雕细琢的漂亮脸蛋上额头磕出了一个红肿的大包,圆润小巧的鼻子红红的,鼻子下方竟然流出了两管鼻血,混着池水和泪水,糊了一脸,看起来又是凄惨又是好笑。
沈恪想上前安慰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那只小狗围绕在小姑娘身边,一看到沈恪想过来,就冲着沈恪龇牙咧嘴地狂吠着。
“小主子,小主子......”
“是小主子的哭声!”
“还有花球的叫声!”
“在那边,快快,快过去......”
嘈杂的喧嚣声骤然响了起来,沈恪听到这声音,脑子一蒙,就往郁郁葱葱的树木丛的假山后方躲了起来。
“哎呀,小主子,快快快,宣府医!”没一会儿,一群宫人匆匆忙忙地赶来。一眼就看到模样狼狈哭得凄惨的小姑娘,惊慌失措地嚷了起来,惶恐地抱起小姑娘离开。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涌来,又慌里慌张地离去。
等喧嚣平息以后,沈恪沉默地从假山后走出来,他也是一身的水,风穿透而过,带着湿意的衣衫,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他握了握手,双唇微微蠕动,依旧安静地站着,也不知刚刚那个小姑娘磕磕碰碰地严重吗?
过了好一会儿,吉福捧着茶水茶点过来,只看到空空如也的亭子,他心下一惊,登时放下茶点,左右找了找,提高了点音量道:“小公子?小公子、小......”
吉福转身的时候,忽然就看到站在阴影处的沈恪,他急急走了过去,忍不住拉着人:“小公子,你,”这话才开了口,却赫然发现手中拉起的人是湿漉漉冷冰冰的,他惶恐地道:“小公子,你这,怎么一身湿哒哒?”
沈恪垂下眼眸,很是抱歉地道:“对不起,刚刚不小心滑到池子里了。”
“小公子这是折煞奴才了,奴才没有侍候好小公子,才让小公子落了池子,还好人没事。快跟奴才去换一身衣裳,这湿哒哒的衣裳,春寒陡峭,着了凉可就不得了。”吉福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沈恪往另一头的厢房走去。
沈恪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池子,心里头总是想着刚刚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刚刚他好像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春风徐徐,这小小的一段往事,便这般沉在孩童不甚清晰的记忆里。
第2章 月夜袭杀
袭杀,在月夜中进行。
夜幕沉沉,森冷的月光将郊野树林映衬成一片惨白的模样。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林子里的死寂,而后是刀剑相撞的嗡鸣声以及箭矢飞射而来的破空声。
太子李晟身边的侍卫在乱箭之中并不慌乱,锃——他们手中舞动着腰刀,银光闪现,将大部分的羽箭都挡了出去。但是箭矢一轮又一轮,来得密集又迅速,拥着李晟的侍卫们很快就有人中了箭,几声闷哼之后,数名中了箭的侍卫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箭雨稍缓,便见李晟身边有一青年横刀而出,迎着箭矢,冲向不远处的那几名箭手,刀光重重,那箭手所在地竟然还埋伏着两名刀客。
青年持刀强硬地撞了过去,甚至顾不得近在身前的刀刃,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指箭手。他知道唯有将这些箭手斩下,才能让太子安全地过山道,过了山道就是驻扎的大营,只要回了营区就安全了。
青年微一转身,脚下的步伐稍稍偏离左方,腰身一拧,勉强避开左侧腰斩过来的那柄刀。只是避开了要害,并不是没有伤着。那柄刀从他的左肋下拉过去,一股钝痛骤然袭来。
青年没有管那肋下的伤,他径直扑向箭手,右臂一振,那刀倏乎间仿佛出现了数道影子,血光迸溅,持弓而立的数名箭手捂着喉咙,双眼圆瞪,软绵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此时,追在右侧后方埋伏的刀客已然追到,锋利的刀刃砍向青年的后背。青年只觉得后背处一阵痛入骨髓的冰冷,他闷哼一声,可是却一点也不慌乱,眨眼间就握刀回身,身体里的内劲从经脉处喷薄而出,沿着他体内的血管猛地灌注到他手中握着的刀锋之中。
刀锋在月光下拉成一条银线,银线过处,是一道道殷红的血丝在空中喷出。
等到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的时候,青年停了下来,他喘着气,握着陌刀,艰难地站着,地上是数具尸体,身上深色的侍卫服饰已经被血浸透,他顾不得身上的伤,迅速回到太子身边。
太子身边的护卫少了一些,而队伍的周边多了不少刺杀者的尸体。
山风吹过,血腥气凝重得都吹不散。
“走,过山道。”青年的气息不稳,但言语间却依旧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