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婵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脚下并未停歇,边往前走,嘴里厉声说道
“一个两个,不知所谓,没嫡夫人的命,偏要支棱起来想试试,哼……”
待侯夫人走远,沈青才停了掌自己嘴巴的手,一边恶毒地看着柳婉婉,一边揉脸。
“嘶……是你!你故意话里设了陷阱,引出嫡妻的字眼儿,让我上钩,糟了侯夫人厌弃!”
柳婉婉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的脸,冰冷的眼神像箭一样瞪在沈青脸上,让她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晃了晃头,再看过去,柳氏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娴静淡然。
田嬷嬷一人便将婉婉扶起来,都没使什么力气,那么单薄瘦小的身子,真的是风大点就要被吹走了。
阿瑶更是心疼到不行,非要替自家姑娘出出这口恶气,才肯罢休,“沈青女使,虽然是定了位分,但如今你还未纳入府册,而我们姑娘是已经服侍过少将军的人。要论斤两,少将军回来之后自见分晓。说错话的是你自己,没人拿刀架着你那样说!我们姑娘身子弱,得回去歇着了,麻烦你让让!”
阿瑶用脚将沈青挡在路上的裙角踢开,才回身护着婉婉往前院走去。
沈青的脸黑红黄黑红的,气气败坏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含着泪,回头怒视,“等少将军回来?你等得到那天吗?哼!”
回了南厢房,婉婉坐在铜镜前,查看自己受伤的脸,已经开始红肿了。
“果然,乔楚天一走,不到半日,就变了猪头……难道我还是寻错了路?”
躲过了王福春,治好了乔楚天的头风,却还是逃不过武雍侯府后宅的算计。
婉婉苦苦思量,这罪奴的身份像沉重的枷锁。无论自己多么努力都逃脱不了苦难步步紧逼。
今日侯夫人并非在偏帮自己,她若有心相护绝不会对沈青如此发难,惹得她记恨自己。
毕竟沈青位份高些,日后为难起来,婉婉是半分甜头都讨不到的。
一顿责骂罚了两个人,侯夫人也不是白给的,婉婉感觉心里堵得难受,愈发的喘不过气来。
田嬷嬷给她去了两只煮鸡蛋,让阿瑶剥了壳给婉婉敷脸。
“姑娘,莫怪老奴多嘴,这侯府里没有一盏灯是省油的,姑娘何苦跟那沈青置气?刚才若是忍了,顶多就是我们这下人受点累,也好过她现下这般记恨。”
田嬷嬷的话在理,既是连避子汤的事情都忍下了,沈青的那些刁难,理应受着。
婉婉垂下眼眸,苦笑道,“嬷嬷教训的是。老夫人纵着沈青压我一头,我无话可说,何等欺辱也都忍得。只是她若欺辱到你们头上,我便不能坐视不理。若是连我屋里的人都护不住,她日后定当变本加厉。偌大的侯府,幸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很感激。待我找个机会,将你们调去别处,莫再受我牵连才好……”
“我们去别处?那姑娘你怎么办?”
“我?这条路步步惊心,若是不通,早晚是个死,我只不愿牵连无辜,容我想想……想想……”
柳婉婉自顾自地喃喃道,神情恍惚地回了榻上休息。
留下阿瑶和田嬷嬷忧虑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
第11章 挑明
京都北城门外,大风将战旗扯得抖直,尘土微扬,五万抚北军将士气势如虹,整装待发。
就在乔楚天准备开拔之际,忽地心口刺痛了一下,接着就觉得鼻子犯痒,耳朵发烫。
“我这才刚刚离府……”
他偏下头,面色沉重,手里握了握那枚香囊,忧心地回望都城,就好像能望见那张柔弱的小脸。
六年前的上元节,刚从战场归来的乔楚天不愿随父入宫参加圣上的庆功宴,自己躲在皇城角楼上看花火。那一年他十四,却已经满身伤痕,心如磐石。
远远地望见城墙下有几名少女在燃放孔明灯,可晚风凛冽,几不能成。
那些小女娘都败兴而散,只有一个,不断努力尝试,不愿放弃。
乔楚天走了下去,冷着脸问她,“今日风向不定,为何还要坚持?”
那个十岁的小女娘转身,甜笑道,“今日上元节,唯今日为家人祈福才最灵验。若因小小挫折苦难就轻言放弃,神明岂会觉得我心诚?”
明眸皓齿,灵动娇俏,浑然天成。
只一面,乔楚天便再也无法忘记这张脸……
“思远!”
此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乔楚天调转马头,是太子殿下亲来送行,他即刻翻身下马行礼。
“快快免礼!还好赶得及……”
乔楚天双手抱拳,垂首蹙眉,似乎并不愿意在此时此刻见到太子李睿。
“臣……多谢太子殿下相送……不知,可是还有话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