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雨点儿不再朝她落下, 他俯身凑向她的眼睛, 从包里掏出纸巾替她擦拭脸上的雨滴, “怎么不带把伞?”
宋清然答非所问,视线落向不远处被淋得湿透的橘子汽水,“不是停产了吗?”
他低下颈,“嗯。”他轻吐一口气,看向女孩一贯柔和安静的小脸,又补了句,“飙城那里拿来的。”
她湿透的小脸和头发都被他如数擦干,将纸巾放进口袋里时牵动了肩膀,宋清然这才发现他将雨伞往她这边倾了大半,他的肩膀已经湿透了,薄薄的白色衬衫已成了透明。
何以随看她愣神不说话,以为她是怕胖,于是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宽慰道:“不要怕胖,喜欢喝就趁着现在还有多喝点。”
雨势渐收,他将身后的那束花拿了出来,递给她。
“这是姜花,姜花的花语是将记忆永远留在夏天。一年有四个季节,既然那么喜欢夏天,那就希望你四季如夏。”
女孩的眼睛忽的就亮了。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何以随,我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喜欢上你,只是我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
藏匿多年的情绪骤然翻滚上来,如滔滔泉水,开了闸就真的覆水难收。
还是那句话,若不是因为喜欢,她实在找不到他对她这么好的理由。
雪中送炭的感冒药。
在她因为李沛去世那么难过时带着梧桐来找她,只为博她一笑。
不声不响地替她解决了徐静秋的事,只为给她一个安稳的高中生活。
如果这些都不是因为喜欢,那么对他而言真正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呢?
所以呢?如今这份苍白的纸张,留下一笔浓墨的人能不能是她?
新婚时的那个念头再度涌了上来,未来那么长,他们之间是否依旧能有无限的可能性?
何以随,关于我们,其实我好像也没那么坚定,否则我就不会和你离婚。只是你看,这一次,就连上天都在帮我们。
她重新抬头看向他,眼眶泛起成片的酸涩。一辈子那么长,她总要学会勇敢一次,“何以随。”
何以随闻言俯身低头,两人间隔的距离很近,雨,忽的又大了起来,宋清然沉了沉气,短暂的停顿后再度开口,“何以随,我。”
忽的,她的视线就被男生的胸膛处吸引,宋清然凑了上去,扒开他的领口一看,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是那道伤疤,时隔多日依旧狰狞,那是他们离婚前不久他去工地视察时不小心伤到的。
倏忽,宋清然神经绷紧,心里咯噔一声。
“你,”她接连吸了好几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格外笃定,“你也穿越了对吗?”
何以随沉吟片刻,点头,“就是A市下雪的那晚。”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腔孤勇,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再次碎了一地。
她猛然想起那天在他桌洞里看到的那本书,难怪那么熟悉。原来,原来那六本书是被他买走了。
复杂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难受起来,喉咙处泛起又痛又酸的涩意,心口处咯噔一下,她再次坠入深渊,只是这一次,再没人能拉她一把了。
她强掩哽咽,再开口时脸上就挂了苦笑,“你从来没有发现过我的破绽吗?”
真的从来没有哪怕一秒看出来过我同你一样也穿越了吗?
“有过。”他坦然,“李教授去世那次。”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他不暇思索就给出了答案,“因为我不确定,怕贸然开口会吓到你。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穿越这种事,你会相信吗?”
他对她当然也有过怀疑,只是她的手,白皙无暇。还有她最初对待他的态度打破了他对她所有的怀疑,他记得她的虎口处有个小小的烫伤,她疼了好几天。
宋清然看着他,没说话,眼眶逐渐湿润,混着雨水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呢?
因为她相信啊,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相信。
宋清然低下头未发一言,算了,反正她面对他时早已习惯这样,难以回答时总是以缄默对待。
只是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所有可能暴露出我喜欢你的答案,我都无法开口,只能以缄默对待。
—
宋清然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那束姜花只觉得莫名的讽刺,她差点就要以为他喜欢上她了。原来不是啊,人生三大错觉之一,我以为他喜欢我。可比这更甚的是,那个他是我喜欢了许多年的人。
那些关怀,那些特殊,那些改变,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啊,因为他有了那段记忆。眼泪滴滴答答地流到指间和日记,她真的太自以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