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师古代破案手札(71)

但对上任父希冀的目光,任阮迷茫别过了眼。

“对不起, 父亲。女儿想留在京都。”

她心乱如麻,不敢再看任粤彬失望之色,撇下这一句便匆匆想推门而去。

“阮阮!”

任父虽然落寞, 但见爱女这般不愿再和自己多待, 急得站起来脱口唤了一声。

她脚步一顿, 燃起一点期望:“父亲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为父……”任粤彬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明白她想听的是什么,但这般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他实在不愿意她沾染一分一毫。

任父苦笑:“既然阮阮想留在京都,那便如此罢。”

“只是我回苏州的日程急,大约这两日便要动身了。”他叮嘱,“小蛮还没好全,到底还是没人照顾你。为父这些日子得了些细软,都留与你,再买两个丫鬟,换个好些的院子住。”

任阮心一软,可还是梗着身子没回头。

她问:“父亲,咱们任家的财产,究竟还剩几分?”

原主从小百宠千娇地长大,对家中的富裕程度没有概念。是以她继承了记忆后,也一直以为任家只是京都一个稍有些家底的富商罢了。

所以因为当初任父入狱时打点,手头商业被瓜分挤兑,任家家财尽散,从此换到这处家徒四壁的小房子里低调度日,她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邻居们一些碎嘴,小蛮口中不经意流露的一些任家昔日富贵,当时忙碌的她只随意过了耳,不曾留心。

但是现在种种,都让她忍不住疑心:“父亲,其实一开始,根本就用不着我去大理寺那样赚赏金的,对吗?”

任粤彬身体一僵:“阮阮你……”

“这次被大理寺传唤而去,其实是在父亲的意料之中,对吗?”

“那上一次呢,被秦朗陷害而下狱那次,也是父亲……将计就计吗?”

“还有此次下苏州。父亲要走得如此之急,向来也不只是要回去重新拾起生意这么简单吧。”她继续猜测,“或许还有旁的任务?借助商人的身份为哪位大人物传递货物还是情报?亦或者——”

“住嘴!”

任粤彬骇然大喝一声,拍桌而起。

少女被突然的打断吓得一抖,她攥紧了袖中的手,还是不肯回头。

任阮不明白。

那她在公堂上的那些努力算什么,她起早贪黑在大理寺机械式的结案作画攒钱算什么,她在审理司门口苦等,她被逐出大理寺后落水狗一般的狼狈样子,都算什么?

她心中像是腾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却死死地堵在胸口。

出不来,平不下。

知道十有八九是撬不开任父的嘴了,她索性继续迈开步子,打算就此离去。

任粤彬左顾右盼一番,才喘着气放松了一点身躯,他望着任阮的背影,艰难道:“阮阮,为父所参与之事,你别再探究了,好么?”

“你要留在京都画像,你想查案,我都答应你。你独自在京都,也不必担心花钱,我已在钱庄为你存好了。若是不够了,再给你寄银票。”

“只有一点,阮阮。”

“只有一点。”他几乎是恳求,“别让自己陷入攘权夺利的漩涡里,好吗?”

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渴望到不惜卑微的请求。

她推门的手没停,眼眶却是一酸。

可是这样的请求要怎么实现呢?她本已经深陷其中了,遑论还要参与此后京都那么多案件。

但合上门的一瞬,任阮还是轻声说了一句:“好。”

她明白任粤彬只是希望,她不要主动地去成为漩涡中的一朵被吞噬的浪花,也不要深入挖掘太多秘辛将自己葬送进去。

她也是这样希望的。

任阮慢慢地走过安静空荡的小院,几乎是神游着回了自己的屋间。

好像在她一场昏迷醒来后,好多迷雾被猛地吹散,丝毫不顾身在其中的人能否承受,将露出的真相和新谜团混在一起冲撞过来。

任阮卸了全部力气,蜷缩在榻上,看着日光从窗户框沿慢慢往下滑落,渐渐变成了暖橘的晚霞。

她想了很多。

关于陈文山复杂的人性;关于这场冤冤相报的桥头女鬼案;关于仇恨和刑罚;关于那些官场的暗流涌动;关于任父背后的秘密;关于谢逐临放任陈文山虐杀郑金……

窗沿的晚霞光逐渐消淡,她的意识也渐渐朦胧起来。

……关于……关于那天的昏黑长街,漫天暴雨声喧嚣嘈杂。

身披月白鹤氅的颀长青年,清冷矜贵不沾半点世间污浊烦恼。

他垂眸看她,声音清冽又缱绻:

“小冤民,我给你做主。”

窗外的太阳温柔地沉没,日暮霞光在天际缓慢消退。榻上少女闭着眼呼吸平稳,不知梦到了什么,一直下意识紧蹙的眉稍稍平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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