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的任阮盯着步摇沾染着斑斑血迹的锋利簪尖,又猛然想起方才黑衣人在脑后挥抓两下的奇怪举动,加上后面自语喃喃的话儿。
这步摇……恐怕正是黑衣人遗落的,那用来刺青六芒星的巫蛊法器!
“任姑娘?”
吾六的呼唤,将头脑风暴的任阮拉回现实,“这位就是那从西芜与南疆边境请回来的,颇通巫蛊的老妪。”
一个裹着头巾,鹤发鸡皮的老妪佝偻着身子立在近前。
她浑浊的双眼打量了一番任阮,沙哑的声音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我能帮助你们,杀死那位南疆圣女。”
“您说什么?”握着步摇的任阮顿时振作起来,“您知道她在哪?”
“大概。”在少女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之前,老妪道,“不过想要彻底绝除后患,这还要借助你的力量,任画像师。”
任画像师。
任阮怔了一怔。
自从她被封为郡君之后,好像再也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正色道:“您请说。”
“我放在已经将这下面的祭坛看过。还有你们衙察院旧年一切有关的卷宗,我都一一看过了。”老妪道,“听闻这宫中,还有叫什么临月轩、慈禧宫的地方,也有巫蛊的祭坛。”
任阮点头:“是。”
“若是如此,那么这位圣女所下的,当真是一盘的大棋啊。京都外这些被特意抛在水处的尸体,其中地点加以勾连,已经构成了南疆阵法普遍的基本结构。”
“而皇宫,就是阵眼。”
“她在皇宫中的所布下的每一个祭祀点,释放的巫蛊之力也会大幅增长。还好你们没有落入其中,否则伤亡不敢想象。”
任阮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仔细研究过那些案件的老妪嗤笑了一声:“这位南疆圣女,实在是很爱以环环相扣的计谋卖弄自己的智慧。却不知越是相扣,反而越给自己留下了追踪的痕迹。”
“这三处位于阵眼皇宫的祭坛,本身也构成了一个阵法。”老妪解释道,“她现在拥有的那具归善公主的躯壳尚算年轻,却急于夺走任姑娘你的。说明,她上一次的替身巫蛊之术,进行得并不完美。”
“皇宫现在重重戒严,根本没有鼎盛之力的她之所以了无踪迹,一定是躲在了阵眼当中。”
任阮睁大眼:“那我们如何才能找到阵眼?”
“她用巫蛊害人,我们便也用这巫蛊之术,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老妪笑了笑,朝吾六伸手。
素来高傲冷淡的后者恭谨俯身,将臂间的箱子递过。
老妪打开箱子,掏出里面的黄色符纸和鲜血。
“老身家中自祖母一辈滞留南疆,索性就开始在此苦苦研查,也了解到些巫蛊文化。”老妪说着,已经开始熟练地用笔蘸了鲜血,在黄纸上作符,“虽然他们真正的巫蛊术,须得是继承了天赋的南疆女子才能施展。但老身祖母在苦研过后,将其与我大夏金乌文明结合,也摸索出些类似的诡术。”
“譬如说,画像寻人。”
若是想寻的人在方圆千里,将其画像放置于阵法中燃烧,便能有飞灰指引,探得踪迹。
“画像!”任阮忙开始寻画笔,“这个简单,归善公主我亲眼见过许多次!”
“不,归善公主只是那南疆圣女的伪装。”那老妪摇头,“任姑娘难道忘了,归善公主可没有一双蓝色的眼瞳!”
早在探查到归善公主的不对劲时,他们就已经找到归善公主的画像用过此术,根本一无所获。
南疆圣女应该是用巫蛊之术,在脸上做了彻底的化装,才让身为画像师的任阮在此前也没能看出端倪。
“那可怎么办?”任阮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她的巫蛊之术如此轻易就能将面容改动得天衣无缝,又有谁真的见过她的真面目呢?”
待到她再度化了伪装,岂不是如鱼入水,根本再抓不住?
“我见过。”
一道低冽的声音,打破了僵住的安静。
谢逐临披着厚厚的黑色狐氅,缓步走来。
他望着愣在原地的少女,低慢而笃定地重复了一遍:“在西芜的战场上,我曾见过。”
只是后来身边随之惨烈的牺牲,加上脖颈后六芒星残余的巫蛊力量后遗,让他每次试图回想起她蓝眼睛以外的面容时,都会陷入痛苦的窒息和心脏锐痛。
“回京都的路上,这位老妪已经为我施疗了许多南疆的方子,如今我的隐疾,已比从前和缓了许多。”
的确,方才他的犯病比之在大理寺画室时,痛苦仿佛轻减了许多。
但任阮垂眸思量许久,还是轻轻又坚定地按住了他的手:“你不必为此冒险。”
“这一次,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