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黑衣人便是那个诡异的蓝眼女子!
任阮大骇,心道不好。
果然,原本稳稳运着轻功的谢逐临在空中猝然一僵,然后踉跄地落回了地面上。
他捂住胸口,面色惨白,冷汗直下。
手中的长剑已然脱手坠地。
糟糕,谢逐临发病了!
任阮连忙奔过去抱撑住住他,果然感受到对方急剧下降的体温,顿时心急如焚。
而此时半空中的黑衣人,已经开始得意桀笑起来。
那人毫不迟疑地俯冲下来,鹰爪似的手弯抓起来,先冲向了毫无抵抗之力的少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宫门忽然被撞开。
许多御前侍卫冲了进来,纷纷出刀,直指黑衣人。
与此同时,后面的无数金吾卫也从各处涌现出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宫门外,那最开始领御前侍卫为金吾卫带路的人,却只停在门口深深望了一眼与青年相拥的少女,便缓步转身。
他将袖中的羽扇收得更深,拔剑出鞘,无声无息地逆流而出。
宫门内,围住黑衣人的金吾卫个个身手不凡,招招要害。又有御前侍卫从旁协助围堵。
黑衣人纵然看得出来武力不差,到底寡不敌众,又要护住自己频频被人试图扯开的面具,过了三十多招后,便忽然一扬衣袖,洒出一片粉雾来。
那粉雾带了辛辣味道,很快扩散成了一片灰蒙蒙的掩护。
趁着猝不及防的众人咳嗽揉眼之事,黑衣人几个腾跃,已然消失在了墙角。
犹脸色惨白的谢逐临强撑起来,护住任阮,沉声吩咐:“中了粉雾的人带下去检查,其余人等,追。”
“是!”
可惜的是,那黑衣人的轻功比之吾十七更甚。
黑袍身影很快融入了混乱的皇宫之中,再追不着踪迹。
任阮抓住他的衣袖:“怎么办?若是这样将她放走,往后再想抓到,恐怕更难了!”
“别急,阿阮。”谢逐临声音低沉地安抚她,“我亲自——”
大约是回想起了方才看见的那一双蓝眼睛,他话忽然中断,才恢复一点血色的薄唇骤然被缺氧变成惨白。
任阮连忙回身扶住他。
好在跟着大部队赶到的谢伯已提着医箱,匆匆上来,开始为谢逐临施治。
四周的金吾卫和御前侍卫们已经开始四处搜查,收集证物。
见谢逐临得救,任阮稍稍松了一口气,退到外边给其他医卫让出位置。
但她再抬眼望向那遥远的重重红墙琉璃瓦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涌上一层浓重的失望和自恨。
要是她不是个除了画像一无是处的废物,是不是……
“任姑娘!”
吾六的声音,忽然从一片嘈杂中落入耳里。
“你怎么回来了,吾十九呢?”
任阮忙迎接上去。
吾六没空和她说其他的,直入主题:“你之前让吾九九托我探查的,关于司南后脖颈刺青之事,已经有了结果。”
任阮怔了一下,才想起之前自己为了预防隐藏叛徒搅浑水,将交予吾十七的调查资料送了一份给吾六。
原本她并不对漠然冷淡的吾六抱有什么希望,却不想竟有关键的意外收获。
看来吾六也为这那些旧年枉死的伙伴,在默默努力着啊。
她忙追问:“是谁?”
吾六一字一句:“大夏公主——归善。”
什么?
难道说归善公主,在出使之前就已经成了黑衣人炼化的傀儡了么?
任阮立刻想起那黑衣人感叹的话——“仓促完成的东西,果然才几日就不灵光了。”
若是在那之前,归善公主就已经被黑衣人炼成了巫蛊术下的行尸走肉,那人又何以会发出这般感慨?
而且当初她在御花园相见的那个归善公主,分明是生动伶俐,全然不似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等等!
任阮忽然神色大变。
她哆嗦着手,在怀中不断摸索着。
御花园,御花园!
她猛地打开小木盒,将那只已经面目全非的芍药花顶凤凰垂首金步摇取出来。
那个掩埋的记忆河流中的身影终于浮现了出来——藕荷色缠枝遍地花缎面锦褙子,下面系了蜜合色百褶蝶穿花苏缎裙。
柔怯少女难得明艳的妆容叫任阮留心多看了两眼,而少女的头上,正是一支芍药花顶凤凰垂首金步摇,珠光曳曳。
还有黑衣人在几个情急之间,变调声音中的熟悉意味,她也终于知道是和记忆中的谁相似了!
全都串起来了!
那个黑衣人,或者说南疆圣女——
就是归善公主!
而那随着使团离京前往和亲的“归善”,不过是南疆圣女临时打造的傀儡,从而使她金蝉脱壳,彻底在京都中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