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阮这才恍然,想起吾十九曾给自己科普过的。
北海稀鲸中所取制得的灯油,不仅灼香幽幽,且常风不动。
那白金宝柱的太阳形状边瓣雕刻得很高,火焰本就在其中被护得严严实实,又有周围礼杖队伍重重的羽扇遮掩,哪里会被风吹出火星去,烧燎到外面的装饰?
难道灯油被动了手脚?
但是傅重礼接下来的话,一下打碎了她的猜测。
“臣立刻着人对四个白金宝柱中残余的灯油进行检测,不过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些灯油都的的确确为出自北海稀鲸的圣油,且并没有半点被掺杂的痕迹。”
楚询沉着脸颔首。
任阮也不由得点点头。
也是,当时她也就站在花车上,至少前面那两个白金宝柱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里面的火焰安安稳稳,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余光扫到旁边回想得很是认真的少女,傅重礼心中划过一丝什么,含了戏谑的唇瓣动了动,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侧门的黄公公又重新出现,低眉顺眼地上了书案的台阶,轻声唤了一句:“圣上。”
随着黄公公附在耳边的细语,楚询浮在面上的烦躁渐渐沉为冰冷。
“此案现下的进展朕已知晓。”
他站起来挥了挥衣袖,下了逐客令,“你们都退下吧。”
傅重礼抿了抿唇角,将被压下话儿化作如玉的微笑:“是,臣告退。”
“圣上留步!”
眼见楚询神色冷沉地就要匆匆而去,纵使知道不合时宜,任阮还是硬着头皮叫住了他,恳请道,“臣女同衙察院整理一些卷宗时,还发现了许多需要再重回现场勘察的重要地方,不知可否请圣上开恩,允臣女进入后宫勘察?”
楚询本急躁的脚步滞了滞,他洞悉的目光扫过阶下有些忐忑的少女。
神像分尸案中的调查,现在何曾有牵扯到后宫的线索。
她话中的“卷宗”所指,自然是之前被暂时结案的那些真假尸骨。
谢逐临对她还真是,毫不隐瞒。
楚询冷哼了一声:“若是踩坏朕后宫里的一株名贵花草,摔碎了朕的一个瓷器,朕可是会亲自驾临衙察院收还。”
言罢,便不甚高兴地拂袖而去了。
这便是同意了。
任阮一喜,忙道:“臣女遵旨,请圣上放心!”
及出御书房,任阮便迫不及待拉上等在外面的吾十九:“圣上同意了,快,咱们现在就回御花园那一块去看看。”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平安,疑惑道:“怎么不见九九和十七?”
“十七办事去了。”
吾十九有点看不顺眼吾九九,提起他边哼了哼鼻子。
“至于那个吾九九啊,他说他也要办事。这小子明明第一回 进宫,我可说过让他不要乱跑惹事了,他偏顶嘴说是任姐姐你的吩咐,我只能放他去咯。这都半柱香了,还不见回来。”
明明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小小仵作卫,还这宫里头还敢争功呢。
还有,这小子顶着和他相似的编名,昨儿居然还站在杜朝那边。明明昨儿才在任阮这里露面呢,现在瞧着他喊了这么多天的任姐姐,反而更喜欢那毛小子些了。
“他是金吾卫,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任阮也有些头疼,安抚了吾十九两句,又问,“我刚才进御书房,你可往内务管查过了没有?”
吾十九:“问过了,说是这宫里头除了冷宫,从来没有什么疯女人住在其他宫室里被关着。”
“御花园东南旧墙那边的宫室,先帝驾崩后就已经荒废了。”
没有?这怎么可能。
任阮眉头紧皱。
这时傅重礼正悠悠从几人身边路过,含笑飘过一句:“郡君这一颗心真是纯粹,只知道实实在在扑在那些案子上,倒对将圣上这样急急引去之事,不见半分担忧关心。”
任阮看了他一眼,只道:“圣意不可揣度。”
“傅大人日日在朝堂,怎么还不及我懂的这个道理?”
傅重礼轻笑一声。
吾十九正愁没处发泄心中不满,顿时冲他的背影嘟囔起来:“装神弄鬼,每日拿些似是而非的话儿搅动人心。小爷看,他才是这些案子里最有嫌疑的那个!”
可惜这会儿傅重礼的身影早飘远了,大抵是听不到他的嘲讽的。
任阮扯住吾十九,提醒他御书房下不可喧哗,到底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又低声问道:“谢大人走了这些时候,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大人这一路走的还算顺遂,便是路上遇着些小麻烦,也解决得很快。”吾十九道,“姑娘放心吧。”
几人交换着信息,一路往御花园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