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世子的车架都如其人一般,温和悠缓的,倒很少见着这般匆匆疾驰。”
“你可别忘了, 晋平王世子现下还是大理寺卿呢。圣上那日不是亲口下旨, 叫大理寺同衙察院协同调查那神像分尸案么?”
一人道,“老夫听闻, 仿佛是去准备和衙察院一同整理案情,再齐进宫向圣上汇报去。”
有人不解:“这两家势同水火多年,被圣上捆在一起查案本该不情不愿才对, 怎么傅大人眼下却这般迫不及待, 倒像是……”
……倒像是上赶着去似的。
方才那人面上立刻意味深长:“诸位大人难道忘了, 如今金吾卫指挥使谢大人虽已离京,衙察院还有哪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叫傅大人惦记至此呢?”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片刻后,又都仿佛恍然过来,面上皆变了一副心知肚明的复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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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察院前。
任阮蹙着眉道:“车轮坏了?”
“是啊,之前还十九大人停在这里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怎么一转眼,这马车轮的辐辙就断了一块。”
蹲着查看的吾九九站起来道:“郡君您先别急,十九大人已经去调新的马车了。”
“咱们不急,只怕时间是来不及了。”
平安看了看小表,有点焦虑。
“无妨,咱们去路上叫一辆马车,先到了皇宫门口再说。”
任阮思量着很快下定决心,抬脚便往外走去,谁知才几步,便见着一辆高大宽敞的马车从巷道口拐进来,其上一个“傅”字灯笼在风中飘荡。
吾九九顿时如临大敌:“大理寺卿傅重礼?他来咱们衙察院做什么?”
马车很快驶到眼前,傅重礼掀开车窗帘,冲路边少女温润一笑:“郡君可准备好了?请上车罢。”
“多谢傅大人好意。”任阮回绝,“我已备下了马车,只怕要辜负傅大人这一趟了。”
“哦?”
傅重礼探头看了看她身后那辆倾斜不稳的马车,“郡君在街上坐的那些简陋马车,可进不了皇宫的大门。况且,郡君这般出行,只怕失了的体面里,可不止是郡君自个儿的。”
任阮心中也有些烦躁。
他说的没错。
如今她封了郡君,和从前只在衙察院中有个画像师的名头不同了。上位的身份虽然带来了便利,同时也带来了许多束手束脚的规矩和拘束。
任阮抬头看了他一眼。
傅重礼倚在窗前,面上的温润笑容依旧。车前缘上站着傅家的小车童,将车帘打起的弧度也一动不动。
她余光里已瞧见了气喘吁吁赶回来的吾十九,见他两手空空,便知恐怕现下搭乘傅重礼的马车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她打定主意,便大大方方地上了车,“只是我要带的人多,劳烦傅大人了。”
还来不及委婉回绝,便已眼睁睁见着提了画箱子的平安、抱着仵作箱的吾九九,还有一脸桀骜不驯的吾十九,一个个跟在少女身后进来,将他本宽敞舒适的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傅重礼脸上的温润笑意终于忍不住淡了几分。
“郡君还是这么不客气。”
“傅大人寒暄的方式还是这么熟悉。”
任阮安安稳稳地在离他最远处的位置坐下,“纵使已经打过这么多次照面了,傅大人好像总对我还不够熟悉似的。”
傅重礼浅浅一笑,抖开手中的折扇。
马车中人热闹得都可以当场开一桌牌九了,再加上吾十九一直虎视眈眈的目光,这一路倒是无话。
很快,马车便顺畅无阻地进了宫,一直到宣直门前,几人才下了马车,在前来迎接的小黄门带领下,步行往御书房去。
及上御书房前阶,没被传召的吾十九等人便只能止住步子,目送着两人往上去。
这时的傅重礼稍稍慢了两步,落到和她并肩的位置,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一路的安静:“任姑娘新封了这些日子,竟还从不曾赏过脸,叫傅某在京都各家的宴会上见一见雘郡君的风采。”
“圣上可是限定过,神像碎尸案三日之内要全部查清。”任阮提醒他,“傅大人,您倒还有闲心,在京都各处杯酒言欢呢?”
自从她要被封为郡君的消息散露出去后,递到任院的帖子着实不少。以至于她搬到衙察院这么一会儿,还能收到两张胆大到追来的请帖。
不过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本来一开始谢逐临为她请旨,一开始她愿意接受郡君这个位置,本就都是为着其中的身份便利,能更好地去画像去查案。
而并非为着借此身份,在京都名流场上推杯换盏,纵情虚荣。
“郡君这么说,可真是伤了傅某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