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十九哪敢反驳挣扎,才半弯的腿又迫不得已地颤颤巍巍地直了起来,不情不愿几个腾挪之下, 拉着哭丧的脸上了墙。
……好狠。
望着墙上小心翼翼抱着高高锦盒狂奔的吾十九, 任阮默默感慨。
吩咐完的谢逐临垂眼看向少女,眸中清冷便柔下多分:“任姑娘, 初一这样的时日,也不请携礼拜访的谢某进来坐坐么?”
任阮低头看了一眼他大大方方还在往里踱步的皂靴:“谢大人好似,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那就不却姑娘盛情了。”
他仿佛听进耳里的是另一句话,立刻神态自若地在院中的小椅上坐下。
谢逐临瞧了一眼那桌上的膳食,又睨了一眼少女,状似无意道:“谢某急着给姑娘拜年, 偏偏又在宫中耽误到了这个点, 只怕自己院里已经来不及准备午膳了。”
“……”任阮默了一下,很上道地接话, “那不如请大人就在任院里用膳好了。”
“只是小院简陋,只怕委屈了大人。”
听得此话,他深深幽眸里光亮一闪而过。
谢逐临坐得很直, 优雅地举袖清咳两声, 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 冽冽缓声道:“我瞧着,甚好。”
哦,那就好。
任阮好容易和他掰扯完乱七八糟的场面话,忙提起自己眼下最关心的事儿:“我听平安说,谢伯此前常来任院为小蛮诊治,想来是你有心嘱咐的吧?”
提起小蛮和谢伯,谢逐临眸光微微一滞,才略微颔首。
“多谢你,小蛮的病情总算比初时稳定了许多。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又复发了。”
她面色担忧,恳切道,“不知现下能否再请一请谢伯来,为小蛮瞧瞧?”
说起来,从前诊治时她都不知情不在场,不能当面向谢伯请教。
小蛮的病情实在奇怪,寻遍外面的名医也查不出个实实在在的根由,正好请医术高超的谢伯过来,也能一解她心中悬着许久的惑。
“谢伯眼下并不在京都。”他声音低沉。
不等少女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谢逐临又道,“但衙察院还有许多并不逊色的医卫,即刻便可赶来为小蛮诊治。”
这便很好了。任阮心中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地向他表示感谢。
心中安定下来后,因为睡得太久这会儿实在饿得腹中不适的感觉便一阵阵冲了上来,她索性也坐下,先大快朵颐了一碗。
待腹中被温暖食物填充得饱饱满满,任阮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勺箸。忽然对上旁边幽幽沉沉的目光,她才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就这样把客人晾在对面良久。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向他一笑,试图找些话题缓解一下气氛,也表现一下自己身为主人的好客素养:“对了,不知道眼下宫中进展得怎么样了?那几桩案件呢,从圣上那里彻底了结公示了么?”
“我想着,玉芙公主那几具尸体肯定还藏了不少秘密和线索。”她向他确定道,“现下我既然已经有了衙察院的腰牌,是不是不可以常出入衙察院里验尸了?”
应该总算不用像从前那样,只能巴巴地等着他来请了吧?
听得这话,刚端着托盘从里间出来的平安险些没将茶杯端稳。
不是,喜喜庆庆的大年初一,客人带了这么多年礼来拜访,哪有主人一开口就是死尸凶案的啊!
她连忙将托盘扶稳端正了,颇有些无奈地望着自家傻姑娘,叹了一口气。
对面的青年倒是面不改色。
“随时恭候 。”
得了他的点头,任阮顿时打起精神,迫不及待站起来道:“既如此,眼下我正闲着,不如即刻就往衙察院里去仔细查一查!”
谢逐临静了一下,委婉道,“任姑娘,今日是大年初一。”
正收拾着碗碟的平安也扶了扶额,劝道:“姑娘,这大过年里,总归衙察院的那些大人也是要歇息的。”
墙头上刚好经过的吾十九幽怨地附和着点了点头。
人吾十二都还在放假呢。
眼见少女面露沮丧,谢逐临又启唇,将她方才所询之事一一道来:“昨夜送往金銮殿的卷宗,今日小朝会圣上已经全部公之于朝堂。”
往年来的初一早朝都是休歇的。只是今年在除夕爆发的频频案件实在恶劣,圣上便特意加召了一场小朝会来公布案情结果,以安民心,示皇家威效。
“现下的宫中,太后已经被禁足。但圣上暂时没打算动她。”他道,“接下来这段时日,想来朝中,甚至地方,都会有一场大阵仗。”
执政的太后被软禁,她旗下遍布各处的党羽,远在钱塘的母家靠山,都是楚询要借机清扫的对象。
这势必是一场血流成河,比年节还要更红艳凄厉的政治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