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的手指没有落在少女纤细手腕, 而是动作轻柔地牵住了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
任阮眨了眨眼。
感受到自己的手安安稳稳陷在微暖的掌心里,她看着谢逐临,突然发现他不仅没有带手炉,冷淡的眉眼里上次见面时的倦意也减淡了许多。
看来他的上次的隐疾发作,应该恢复得不错了。
她心情颇佳地借着他的力,轻巧地从地上起来:“多谢大人。”
谢逐临冷冷睨她一眼, 低低的磁音滚到她耳边:“不知死活。”
不知怎么, 任阮忽然大着胆子,往他肩膀靠了靠,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死皮赖脸地仰头笑道:“不是整个京都尽在大人掌握呢么,我才不知什么死, 只管活就是了。”
面无表情竖着耳朵的吾十六:?
奇怪?这话术好像有点熟悉?
谢逐临绷着脸, 没再低头看她明亮的双眼, 轻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还是这么爱油嘴滑舌。
被完全忽视在一旁的箫鸿远脸色沉沉,眼底阴晴不定。
他早就已经看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不顺眼了。年纪轻轻,不过靠着上一辈之事走运掌了点权,还敢在自己面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谢小侯爷若无要事,还请勿妨碍老夫教训府中闯入的逆贼。”
箫鸿远脸上乌云密布,转头厉声吩咐道:“还不快将此女拖下去!”
原本被金吾卫逼到角落的萧家侍卫闻言,只好又硬着头皮冲上来。
还没能靠近任阮半步,自然又被金吾卫们毫不留情地撞拦住,纷纷跌退回去。
箫鸿远反笑:“谢小侯爷这是要插手老夫的家事?”
“还有这满屋的金吾卫。”他眼神摄人,“谢小侯爷带着这么多兵士强闯我萧府,甚至与我萧府侍卫如此冲突。”
“还是说谢小侯爷其实,是想借机造反?”
谢逐临遗憾摇头:“萧大人的气量,还是这样小。”
顶着对方阴沉的目光,他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副卷轴,向下一抖,其中的明黄色旨令赫然展开。
“经过初步查断,萧府所发现的尸块,与衙察院当下正在调查的一起肉羹碎尸案相关。该案牵扯众多,事关重大。”
“是以圣上亲笔,允我搜查。”
他抬了抬手上的卷轴:“看清楚了,萧大人?”
箫鸿远心中暗恨。
好个小皇帝,如此轻易便允下了衙察院搜查萧府的请令。哪里是真关心此案,分明就是在落他箫鸿远的脸面。
“圣上旨令,岂敢不从。”箫鸿远皮笑肉不笑,“只是老夫却不知,衙察院何时有如此手段。萧府的藏尸被发现也不过几个时辰,衙察院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进行初步查断。看来,金吾卫早就将整个萧府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吧?”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指谢逐临手可遮天的僭越。
谢逐临无所可否,掀眼望向后面的傅重礼:“此案既然归属衙察院,那么傅大人,就不劳这些你大理寺在此妨碍了。”
有了底气的任阮也探了探头,明目张胆地跟着谢逐临往傅重礼的方向看。
这么不客气的话儿,两人又势同水火,该不会又要引发一场大戏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傅重礼不过是将温润一敛,嘴角带了讽意道:“如此,傅某告辞。”
之前在大理寺的针锋相对荡然无存,傅重礼漠不关心地从院落那头飘然而过。
众衙役得了命令,只得将手中的物证工作等通通交接给金吾卫,队列着无声地退出。
经过谢逐临时,他歪了歪头,意有所指地笑道:“谢大人向来铁面无私,若是查到了什么不好动的人,可别叫高举轻放,叫傅某看轻了。”
谢逐临神色淡淡。
一旁的箫鸿远心中复杂,浑浊的眼瞳里微微缩小。
傅重礼大笑一声,并不看箫鸿远,目光掠过谢逐临和少女相牵的手,又去逗旁边愣愣看着的明瑟郡主:“明瑟,时候不早,傅哥哥送你回去?”
“……”明瑟犹豫地看向任阮。
方才傅重礼虽未直接帮着萧家,也未听箫鸿远的话让衙役绑她,可终究还是从头到尾冷眼站在一旁,不管她生死。叫她对这位自己一直喜欢的“傅哥哥”,不由生了芥蒂。
傅重礼仿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温柔地补充道:“淮南王和王妃,这会儿应该也在府上等着妹妹了。”
任阮考虑了一下,也劝明瑟先跟着傅重礼回去:“郡主放心,谢大人在这里,我不会有问题的。”
毕竟之后的查案繁忙,明瑟留在此处她也难以两边照顾,若是再出现什么状况,更不好和淮南王府交代,不如先将她送回。
而傅重礼此人,虽然城府颇深,站在谢逐临的对立面,可似乎和萧府也有过什么不好的渊源。暂时看来,应该也没有对明瑟郡主有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