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庄子走了半圈,见前方院墙外有棵枝叶繁茂的枇杷树,魏叙走过去,纵身一跃就跳上了树干。双目徘徊,在不远处的梅林里寻到了那个身影。
只见纪棠坐在梅树下,那男子在一旁抚琴,两人时不时眉目传情,看起来暧昧至极。旁边,还有几个丫鬟,煮酒烹茶,尽心侍奉。
魏叙薄唇颤了颤,他在北境出生入死,她在京城雪月风花,当真半点不顾念他的死活吗?只听得“咔嚓”一声,手上的枇杷枝被他掐断了。
梅林里琴声渐止,那男子,不,那男妓亲自给她斟茶,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惹得她开怀大笑。魏叙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未听清一个字。
喝完一盏茶,纪棠朝云衡勾了勾手指,扬唇:“曲儿也听完了,茶也喝完了,咱们来玩点新鲜的如何?”
云衡细长的眉眼一挑:“夫人想玩什么?”
纪棠招来一个丫鬟,对其耳语几句,丫鬟领命而去。云衡颇有些好奇,立在一边等待,须臾,便见那丫鬟拿来一副弓箭。
“会射箭吗?”纪棠站起身,将弓箭握在手里拉了拉。
云衡点头:“骑射与词曲都是凌云馆必学的。”
“那就好。”纪棠指着几丈开外一棵梅树道,“看见最高那株花枝了吗?枝头右边那朵花,射下来。”说着把弓箭递到他手上。
云衡握着弓,面露难色:“夫人也太看得起我了,那梅花如此纤巧,云衡实在没这个本事……”
“那……”纪棠想了想,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道,“这样吧,我来做你的靶子,就射我头上的凤簪,如何?”
云衡一听,惊惧地跪了下去:“夫人说笑了,云衡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纪棠将他扶起,从丫鬟手中拿过一支箭交到他手上,“这凤簪可比梅花要好射,难道是你对自己的箭术没有信心?”
云衡垂眸看了看手中长箭,指尖用力握住。
“若是将簪子射下,我便允你一件事。只有一次机会,好好把握哦。”纪棠柔柔一笑,转身往梅林里走去。
云衡闭眼呼了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来,搭箭弯弓,捏着箭柄的手指微微颤抖。双眸眯了眯,他看见,纪棠站在梅树下,一身绯红的襦裙,比梅花更耀眼。
魏叙躲在枇杷树上,一颗心揪了起来,她是疯了不成!正欲上前阻止,却见那男子放下了双手。
纪棠见状,唇角弯了弯,抬步往回走。
“我说了你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云衡垂下双眸,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厉光,笑道:“云衡箭术不佳,若是伤着夫人,万死难辞其咎。”
“好吧。”纪棠双手环胸,想了想道,“那咱们换一下,你来当我的靶子。”
云衡愣住了,看着纪棠的眼神带着疑惑。
“我给你当了靶子,你也要给我当靶子,这样才公平啊。”纪棠上前两步,“难道说,你怕了?”
云衡笑了笑,缓道:“给夫人做靶,是云衡的荣幸。”说罢,往那梅树下走去。
纪棠举起弓箭,朝那人瞄准,缓缓拉开了弓弦。云衡袖中双手紧握成拳,吸一口气后闭上了双眼。
只听得“嗖”一声,随后是金器碰撞碎裂的声响,长箭从他头顶飞过,用于束发的玉簪断裂掉落,满头乌发瞬间散开。
过了好一会,才睁开双眼,怔怔向纪棠望过去。
“吓着了?”纪棠嘴角噙着笑,徐徐往前走。
云衡定了定神,勉强扯出一丝笑颜:“夫人,果真好箭法。”
“射坏了你的簪子,我赔你一根。”
“只要夫人高兴,区区一根簪子,算不得什么。”
“那不行,我这人不爱欠人人情。”说罢,朝一个丫鬟挥了挥手,丫鬟走近,将一个锦盒奉上。
“这根簪子,送给你。”
“谢夫人。”云衡伸手接过,她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夫人不一道回城?”
“我还有事,你先走。”
“是,云衡告退。”
待云衡离去,阿芜从梅林深处走出来:“公主为何不杀了他?”
“杀了他当然容易,不过,得先找出他背后之人。”
这个云衡,起初她并没发现什么不对,直至有一次外出游玩时,他一时说漏了嘴,竟称呼她为“长公主”,尽管他及时改了口,她还是听出来了。
一个只见过数次面的妓馆相公,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于是,她派人暗中探查,竟发现,云衡,是谢妙春的义子。
那么,他接近她,应是为了给谢妙春报仇。
不过,事情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先派人盯着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