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往宫外赶。走到半路,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顶,更加心烦意乱。
“阿芜,再快些。”
“公主,您还怀着身孕,不能再快了。”
纪棠坐在软垫上,一手托着腹部,满脸焦急:“没关系,我撑得住。”
朦胧雨幕中,马车一路穿街过巷往永安侯府跑,终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下车之时,正好见两个小厮出来挂白灯笼。
纪棠疾步往前走,阿芜连忙撑伞跟上。
到了兰和院,只听得一片哭声,进了屋,魏老夫人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已没了气息。
祖母的最后一面,终是没见到,心中一阵抽痛,眼泪也夺眶而出,纪棠觉得胸口像被堵住般,喘不上气来。
“公主,节哀。”阿芜担忧地上前扶住,生怕她一个没站稳跌倒。
纪棠拂开阿芜的手,缓步朝前走,还未走到榻前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魏叙像一堵墙立在她面前,发红的双眸冷冷垂下:“长公主若是来吊唁,还请去前厅。”
“让开。”
魏叙不动,直愣愣看着她。
“我叫你让开。”纪棠双眸含泪语带怒气。
魏暄见势不对,忙上前:“大哥,长公主在祖母身边多年,让她送祖母最后一程吧。”
魏叙知道,他不该拦着她,可是,倘若真的是她把祖母叫出去却没有护祖母周全,叫他如何释怀。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相让,纪棠淡漠道:“魏世子是想与我动手吗?”
她神情冷冽地看着他,似要将他冰封吞噬,他知道今日若是不让她见祖母,她真的会和他动手,魏叙闭眼呼气,终是侧身让开了道。
屋外雨势渐大,掩盖了一切悲痛的声响,纪棠在老夫人榻前跪了半个时辰,因伤心过度体力不支险些晕倒,程苒把她送到玉棠轩歇息。
屋内灯火恍惚,屋外雨声凄厉,想不到时隔近三月,再次回到这里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小腹传来一阵隐痛,纪棠想起身,却不敢动弹。
“阿芜……”
“公主。”阿芜端来一杯水,“您感觉如何?”
“我肚子有点疼。”
“这可怎么办?我去找唐神医。”
“好,快去快回。”
阿芜开门出去,纪棠躺在床上吐纳调息,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还以为是阿芜和唐萧来了,睁开眼,却看见魏叙走了进来。
她缓缓撑起上半身,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支着床榻。
“魏世子,有事么?”
他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脸色不好,双唇也失了血色,明明想问“你没事吧?”
话到嘴边却成了:“长公主身娇体贵,跪了这么一会就支撑不住了?”
纪棠微微弯了弯唇:“魏世子有事说事,无事请回,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
“我来是想问你,前日,是否是你将祖母叫出去?”
“如果我说是,魏世子要如何?杀了我么?”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魏叙袖中双拳紧了紧,嗓音漠然:“微臣不敢,您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只有您掌他人的生死,他人哪敢动您一根毫毛呢?”
腹中痛感渐甚,纪棠深吸了口气:“你先出去。”
“这里可是永安侯府,当初您千方百计要离开魏家,该出去的是长公主您吧?”
好,她走……
纪棠按着腹部下榻,一步一步往门边挪,魏叙上前拉住她手臂,红着眼质问:“长公主还未告诉微臣,前日可是长公主叫祖母出府?”
纪棠猛地甩开他的手:“不是!魏世子满意了吗?”言罢,扶住了一旁的桌案,突觉浑身发冷,腹中绞痛,似有什么东西从双腿|间流下。
魏叙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偏头看了看,蹙眉:“你怎么了?”
“公主,唐神医来了。”
阿芜推门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几步跨到纪棠身边将她扶住:“公主您怎么了?”
唐萧沉声:“快,抱到床上去。”
魏叙呆住了,方才她站立的地方,触目惊心一滩殷红,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
“唐萧,帮我保住他,帮我保住他……”纪棠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求求你,保住他。”
“你别激动,我会尽力的。”唐萧快速打开药箱,抽出银针来下针,“别激动,深呼吸。”
她说,保住他……魏叙立在那里,全身麻木如遭雷劈,胸中蓦地一阵抽搐,仿若全身魂魄被抽离。
“公主有孕两个多月了,魏世子不知道吗!”阿芜朝魏叙怒吼,抽出剑来抵住他脖颈,恨不得立马将眼前这个男人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