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妙春楼被封,你姨妈判了绞立决,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吗?”
“孩儿脱不了干系,父亲也脱不了干系,别忘了,妙春楼可是父亲出资开办的,若真的追究起来,就连永安侯府也脱不了干系。”
谢怀清喝了口酒,看了看魏汉林逐渐变色的脸,继续道,“据我所知,京兆府欲将此案移交刑部……”
魏汉林心中一凛,移交刑部,意味着就要进一步查下去,一旦牵连了永安侯府……魏汉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而这一切,都拜您的好儿子,和前儿媳祁阳长公主所赐。他们不但容不下母亲,也容不下姨妈和我!难道,父亲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谢家赶尽杀绝吗?”
谢怀清,是懂得拿捏人心的,只见他慢慢靠近,再次开口:“将来,父亲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我的母亲?”
魏汉林双手紧紧抓着袖襟,猛地抬起头来:“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父亲莫急,孩儿教您。”
……
一夜风平浪静,魏老夫人依旧没有醒来,魏家人轮流值守,一刻不敢松懈。
天色大亮,魏叙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青松院,吃了点东西稍作歇息后便叫阿巳把莲心找来问话。
昨天一天手忙脚乱,未来得及细问,可是祖母到底是怎么掉进湖里的,必须问个清楚。
一刻钟后,莲心低着头进了书房,接触到魏叙凌厉的眼神,连忙跪了下去:“都怪奴婢没有看好老夫人,请世子爷责罚。”
“祖母是如何掉进湖中的?将前日之事,一五一十说来。”
“是。”莲心缓缓直起身来,细声道,“前日午后,奴婢正伺候老夫人午憩,前院来人说宫中有内侍来传话,老夫人便把人请了进来。那人说,长公主生辰邀老夫人去南湖游湖。可奴婢记得世子爷交代过近期不让老夫人出门,可那内侍说,长公主有令,一定要把老夫人请去……”
“然后呢?”
“老夫人就带着奴婢随那内侍去了,到了南湖……”莲心垂下头,眼神有些闪烁,“到了南湖,果真见到了长公主,那船上还备好了酒菜,老夫人很高兴,便与长公主喝了几杯酒。后来,老夫人说有些头晕,便走到舱外去吹吹风,谁知,谁知那阑干不结实,老夫人刚一靠上去就掉进了湖里。”
说罢,小声抽泣起来。魏叙食指敲击着桌案:“可有虚言?”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抬眼看了看,继续抽泣,“是奴婢没有照看好老夫人,若是奴婢劝着些不让老夫人喝酒,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下去吧。”
“是。”
魏叙闭眼靠在椅背上,纪棠的生辰他是知道的,她与祖母一向可亲,生辰日邀老太太同游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不该让老人家喝酒。
前阵子欧阳虞告诉他不要让祖母出门,结果偏偏就出了事,当真是纪棠将祖母叫出去的?
想了想,对阿巳道:“派人去南湖查一查前日的事,找到老夫人落水的船,仔细问一问。”
“是。”
阿巳前脚刚走,兰和院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世子爷,老夫人不好了,侯爷让您快去。”
魏叙一听,忙起身而去。
到了兰和院,大夫正在诊治,永安侯兄弟俩守在榻边,其余人都在屋外等候。待撤了针,大夫摇摇头,将魏汉林叫出去。
“老夫人高热不退,神志不清,怕是,撑不到今晚。”
众人一听,无不哭泣。魏汉林双目一红,深吸了几口气,镇定下来后,叫魏汉卿先去备办后事。
这时,屋里传来呻|吟声,众人走进去,只见老太太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嘴唇不停蠕动。
“母亲,您有什么话?”魏汉林跪在榻边,倾身上前。
“都怪我……不该逼你娶孙氏……这都是报应,报应……”说着,眼角流下泪来,“到了那边,我会去找她,找她,跟她赔不是。”
她,指的是谢晚吟。魏汉林忍不住哭起来:“母亲,您别说了,别说了。”
老夫人头侧了侧,看向孙氏:“是我,对不住你……”孙氏在一旁,神情木讷,双眼呆呆地望着某处,没有一丝生气。
随后,老太太又把几个孙子孙女招至床前,一一嘱咐。
魏琅哭得最伤心,整个人扑在榻上,哇哇大哭,其余人,或小声啜泣或默默流泪,无不凄怆。
世间生离死别,不外如是。
末了,魏老夫人又将屋内众人扫视一圈,喃喃道:“棠棠呢,棠棠去哪了?”
王氏忙唤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快去宫里请长公主。”
……
暮春时节天气多变,方才还一片晴朗的天空此时汇聚起大片乌云,不一会就响起了闷闷的雷声。